在他的視線中,那裡,一個滿身傷痕的年輕的流鶯正站在他所在的位置,自願被肢解,化為手中籌碼,想要贏過一場,為孩子交上學費。
總被人騙,卻希望孩子能依靠讀書爬上社會頂端的流鶯渾身是血,卻傻笑著用僅剩的一隻手殘餘的兩根斷指將那枚籌碼遞給了他。
五符攤開手掌看著自己手中。
——那裡仿佛有一枚染著母親血液的籌碼。
他猩紅著一雙眼睛,啞聲道,“器官,身體,我這個人,都可以當做籌碼,包括我的英靈,我不信你會一直贏。”
巫辭察覺到五符的狀態不對勁兒,似乎是被賭桌上自帶的賭徒怨氣所影響。
他走上前去按住五符聲明自己是禦靈師,可以把英靈也當做抵押的話。
“停下,你被影響了,下去吧。”
“放開我!”五符掙紮著,明顯是上頭了。
巫辭抬手做刀,直接敲暈了他。
“睡會兒吧,剩下的交給在下。”
賭桌對麵的陰翳男人涼涼地吐出一口雪茄的煙霧,“你要代替他來賭?一個底層人,你上過賭桌嗎?”
男人這話讓巫辭頓了頓,想起了上輩子的一點記憶。
他上過賭桌,一次,隻有一次。
他小時候還在孤兒院的時候,其實是有過一個領養人的。
不合法的領養人。
那男人的具體名字不清楚,巫辭隻知道彆人管他叫玉三爺。
玉三爺沒有說要收養巫辭,隻問巫辭願不願意跟著他學點東西。
巫辭對此無所謂,玉三爺管飯,他就跟玉三爺走,讓乾什麼都聽話。
玉三爺說要交給他世界上最神奇的魔術,人人都說玉三爺這是要選繼承人了。
後來巫辭才發現,玉三爺是個賭徒,唯一教會他的隻有出老千。
雖說是這麼教的,不過玉三爺帶巫辭走過那麼多賭場,卻從不讓他上賭桌。
玉三爺說這是修煉心性。
世間賭徒千千萬,每個賭徒上了賭桌都會想贏。想贏就會忍不住出千,假如那瞞天過海、偷天換日的技術沒練好,遲早會被抓個現行。
不過說這種話的玉三爺死了,他在賭局中無往不利,卻在現實裡賭輸了。
巫辭見他最後一麵時,他說,在賭局的牌裡,要做就要做“大王”,否則就不要上賭桌,會被更大的牌吃掉。
其實當時,巫辭很想插一句嘴,最大的“大王”,其實是個小醜。
但看著玉三爺嚴肅的表情,他就沒有多話。
後來巫辭還是在報紙上看到了玉三爺的死訊。
報紙上說,天際財團即將繼承理事長的“玉仄”死於一場意外,兒子“玉玦”也失蹤了,假如兒子找不回來,所有的財產都將由他弟弟那一脈的旁支繼承。
不過人生就是這樣。
人生是賭局,每個人都是拿著沾血籌碼的賭徒。
巫辭沒上過任何一次賭桌,卻一直都在賭桌上。
他坐上了賭桌,隨手挖下一隻眼睛扔在桌子上變成銀色的籌碼,“玩什麼?”
賭桌對麵的陰翳男人看著他眼眶裡的眼睛緩緩再生,嗤笑道,“抽王牌吧,看誰先抽到那張大王。”
“對了,你這一上來就挖眼睛,我最開始給你進入賭場的那枚籌碼呢?”
“在下厭惡賭徒,所以扔了。”巫辭笑容不變,隨意擦了擦手,撿起桌上的紙牌,十指穿花飛快洗牌,幾乎讓人看不清楚殘影就將洗好的牌疊成一摞推到賭桌中心,伸手一抹便是一字排開,“請吧,閣下。”
對麵的男人抬起頭看他。
男人知道,巫辭在那一瞬間,就把所有的牌都換掉了。
牌桌上原本的那摞牌,每張的背麵都有細微的標記。
對麵,是個高手。
看巫辭洗牌的方式就知道,出千術中的基礎,幾乎是故意炫技一樣:假洗、跳洗、翹洗…完美洗牌法等。
54張撲克牌,他完全可以做到想抽哪張就抽哪張。即使讓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再將他手速放慢幾倍,彆人依舊看不出來。
說不定,王牌已經在對方手中了。
“不抽了,對你來說沒什麼技術含量,搖骰子吧。”
“哦?閣下想要什麼數?”巫辭端起骰盅,試了試裡麵五枚骰子的手感,隨意拋起,“五?”
開盅,五個一。
“六?”
開盅,四個一,一個二。
“七?”
“夠了!”男人一把搶過骰盅,“我來搖,你來猜。”
“沒用的,”巫辭輕笑,“哪怕您來,在下也能聽出裡麵的數字…並且,時間差不多了。”
“什麼?”
話音未落,空間破碎,一身黑色軍裝的鎮山河踏了進來,手上拿著的是巫辭剛才說已經“扔掉”的那枚銀籌碼。
陰翳男人瞬間被重壓壓到了地上,神色痛苦,無法掙紮,腳腕上的電子鐐銬發出劇烈的電擊聲,讓他神經末端失去作用,連英靈都無法召出來。
這裡的規則被鎮山河用絕對的力量擊破了。
巫辭輕輕從賭桌上退下來,低頭對旁邊的鎮山河行了一個禮,遞出手中的U盤,“鎮局長,這是魚旋前輩加入七罪議會的證據,他還說要殺了您呢,屬下錄音了。”
“不聽話的狗,那便殺了吧,戰利品任由你處置。”
鎮山河隨手捏碎U盤,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抬眼示意巫辭動手。
“楚辭”的金色靈子從虛空中浮現,抬劍,斬下無法反抗的男人頭顱。
沙發上麵的鎮山河冷冷地打量巫辭現在的尊容,又看了看被扒光以後打暈在地上的五符,嘶啞的聲音道,“整理一下儀表,把五符送走,跟我去個地方,伊內絲那老女人想見你。”
撿起地上掉落卡牌的巫辭頓了頓,“是。”
一個看起來至少得有30歲的資本家居然敢說他才幾百歲的乖女兒是老女人!老家夥,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