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好當時點頭說好,後來才發現她做不到。
他們都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了。
祝樾慢慢有自己的圈子,他愛熱鬨,有一眾她不熟悉的朋友,他們的生活很難重合,她要練琴,上課,她很難融入,祝樾也很少帶她去他的場。
薑好時常覺得祝樾變了許多,可當他站在她麵前時又好像還是從前的樣子。
比如現在,祝樾說完那句話後低頭將煙掐滅,語氣尋常地問她最近在做什麼。
薑好歎一口氣,“白天學習,晚上練琴。”
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祝樾又笑,哄她道:“下個月我生日,你過來玩?”
薑好抬眼看他,他身量挺拔,背著路燈的光,輪廓分明,少年感中帶著些痞氣,低頭看她時很專注。
她嘴角抿出一個笑,“好。”
再說兩句話,便看見李叔開車徐徐停在兩人身前。
薑好先上車,祝樾幫她把琴盒遞上車,單手關上車門。
她扒著車窗,想到什麼,探出頭問祝樾:“你生日有什麼想要的嗎?”
這問題好傻氣,他能缺什麼。
可月光柔潤,映在女孩烏瞳中央,亮盈盈的,他心裡就很軟,拍拍她的頭,“你人來就行。”
薑好想了想,一時也想不出自己覺得合適的禮物問他是否合心意,隻好先和他說再見。
她朝他揮揮手,“我先回家了,你也早點休息。”
祝樾點頭。
車子駛遠,紅色尾燈融進夜色,他站在原處看了一會兒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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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好回到家時已經將近11點,以往這個點外公外婆已經回房休息,今晚可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等她,還未進去就看見前院燈火通明。
她開門進去,看見了站在連廊的陳嘉卓,他背對著她在打電話。
薑好本想悄無聲息經過,卻沒留神,拎在手裡的琴盒輕輕地撞到石拱門柱,發出沉悶的響聲。
那聲音不大,薑好垂眸看了眼,微微調整了琴盒的角度,再抬頭時陳嘉卓已經朝她走來,從她手裡接過琴盒。
他掌握著恰到好處的分寸,既不過分親昵也不會突兀,隻是一個舉手之勞。
薑好小聲說了謝謝。
他沒有回,隻點頭,因為電話還沒掛,薑好聽見他說英語,懶懶散散的語調,她猜對麵也許是朋友。兩人走到客廳時他結束通話,和她一起進去。
進到客廳,看見外公坐在沙發上,正戴著眼鏡研究麵前的棋盤。
外婆歪坐在一旁看電視,昏昏欲睡。
見到薑好這麼晚才回來,外婆又忍不住心疼小孩,問她晚上吃的什麼。
薑好還在門口彎腰換鞋,“我點了外賣,豬排飯,很好吃的。”
陳嘉卓把琴盒放到沙發旁。
薑文山見到他回來,招招手,“嘉卓,再來一局。”
外婆不讚同,拍一下外公的胳膊,“這麼晚了。”
“外婆,我不困。”他放下手機,在薑文山對麵坐下。
他跟著薑好一起叫外公外婆,這是二老多次囑咐過的,在他們眼裡,陳嘉卓和薑好一樣,都是很聽話的小孩。
薑好很久沒見過外公下棋,湊熱鬨地走過去,盤腿在地毯上坐下,撐著下巴,前排觀棋。
陳嘉卓還在收拾棋麵,黑白棋子剔透,他一粒一粒撚起放進盒子裡,他手指修長,看著賞心悅目。
薑好問外公:“上一局是誰贏?”
薑文山哼一聲,“當然是你外公。”他摘下眼鏡,捏捏鼻根緩解疲勞,末了又說:“不過嘉卓下棋這技術啊,不容小覷。”
外婆拆台,“這是遇到對手咯,剛剛那盤棋下了快一個小時。”
薑好有些驚訝,她外公棋藝很精湛,以往來家裡做客的叔叔輩們對弈能有半個小時已經很厲害了。
薑文山隻笑,陳嘉卓的棋法可以說是劍走偏鋒,招數也新穎,他不是遇上對手,隻是多拖延了一會兒,想看看他還能怎麼下。
再開一盤棋,薑文山落子,忽然明白棋局剛開始前,陳嘉卓說學圍棋是為了靜心的原因了。
心浮氣躁這個詞不適合他,他的問題出在野心太大,但說到底,這不是壞事。
觀棋不語,薑好抱著膝蓋看了一會兒,被這安靜的氣氛感染得犯困。
這局薑文山沒怎麼收著,陳嘉卓下得有些吃力,執黑子的手懸空許久,還是落下。
他知道這局快結束了,稍稍坐直些籲一口氣,眼眸微側,忽然發現剛剛坐在一旁的的女孩子睡著了。
燈光下,白淨麵龐藏進臂彎中,她睡得很沉,側臉被壓著,鼻尖小巧,顯得有些孩子氣。
“嘉卓。”外公提醒該他了。
陳嘉卓視線回到棋盤,凝神看一眼便將手中棋子輕輕丟回棋盒。
他淡笑:“我輸了。”
薑文山搖搖頭,“你太冒險。”
陳嘉卓不否認,“因為知道贏不了,所以好奇拚儘全力一搏能走到什麼程度。”
他很久沒有下棋了,在國外讀書,身邊會圍棋的人不多,更彆說遇到能切磋的對手。
“外公,還下嗎?”
薑文山擺擺手,慢慢起身,“不玩咯,年紀大了,精力比不上從前了。”
經過薑好身邊時,他拍拍她的頭,“小好,去房間睡。”
薑文山想起什麼,又停下建議:“要是想靜心,倒是可以找小好下。”
薑好剛醒,迷迷糊糊聽到這句,不解地看向外公。
她可不會圍棋。
陳嘉卓在收棋,順著話說:“師從外公的話,薑好應該也不會很差。”
薑文山笑笑,“想多了,她啊,五子棋最拿手了,你倆按照三局兩勝製,估計能玩幾個小時。”
陳嘉卓錯愕一瞬,也跟著笑,“記住了。”
薑好覺得有些跌麵子,抿唇佯裝生氣,梨渦微陷,認真道:“我很忙的。”
沒想到的是陳嘉卓聽完後慢慢點頭說好,“我不忙,可以等你閒下來再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