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要動。”
馬爾蒂尼說著，又舒展身體越過桌子，伸手將手指點在了聖西羅喉嚨的位置。
聖西羅覺得有些癢了，於是仰著恢複了乾淨的小臉，“咯咯咯”地笑了出來，笑得馬爾蒂尼觸手處的喉結一震一震的。
這種感覺……真的很古怪。有那麼一兩秒鐘的時間，馬爾蒂尼幾乎要忘了，自己本來是想說什麼的。
但是他很快便收回雜念，繼續指教聖西羅，“吞咽就是……唔，用這裡，把嚼爛的食物咽下去。”
更加古怪了！
老天作證，馬爾蒂尼這一生，教導過很多孩子、很多隊友踢球，尤其是怎麼踢後衛。
但這還是第一次，他需要教人怎麼“吃東西”。
幸好，不算古怪的常識匱乏，聖西羅其實是個相當聰明的孩子，所以他學得也很快。
少年聽了馬爾蒂尼的教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嘗試著用牙齒撕扯下來一塊雞腿肉。送進嘴裡，用力咀嚼再咽下。
雞腿肉入口的瞬間，聖西羅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好吃……好好吃哦~~保羅！！”聖西羅興奮地尖叫著，一邊叫一邊大口大口地啃咬雞腿，看模樣就像是一百年沒吃過飯一樣。
當然，馬爾蒂尼永遠不會知道，聖西羅是真的一百年沒吃過飯了。
看著聖西羅狼吞虎咽的模樣，馬爾蒂尼不期然地，想起了自己的兒子。
馬爾蒂尼的妻子在生育幼子後因產後急症不幸過世，所以兩個孩子，尤其是小兒子丹尼爾，是馬爾蒂尼一手帶大的。
馬爾蒂尼還記得，剛剛出生的、小小的、渾身紅通通、皺巴巴的丹尼爾，躺在他的臂彎裡，第一次把奶嘴含在嘴裡，便鼓著腮幫子，大口大口地吮吸著裡麵的衝調奶粉。
等到丹尼爾稍微大了一些，小手有力氣了，就能自己躺在嬰兒床裡，自己拿小巴掌抱著奶瓶，“咕嘰咕嘰”地喝奶了。
自家的孩子，從沒讓馬爾蒂尼為了“吃”而發愁過。
倒是沒想到，克裡斯蒂安和丹尼爾為他省下的腦細胞，最後全耗在了這麼個傻孩子身上。
“吃”應當是人類刻在基因裡的本能。
可是這孩子，好像沒有這種本能。
馬爾蒂尼完全無法想象，不會吃東西的聖西羅是怎麼活到這個年紀的。
而且，還把足球踢得這麼好！
他從前都是靠什麼存活的？
仙露嗎？！
馬爾蒂尼胡思亂想間，聖西羅一整隻雞腿已經下了肚。
小孩兒捏著被啃得乾乾淨淨的雞骨頭，好奇地眨巴了兩下眼睛，便見聖西羅張口，一口大白牙登時咬在了光溜溜的雞腿骨上。
馬爾蒂尼阻攔不及，便見聖西羅把辛苦咬下來的雞骨頭咀嚼了兩下，然後就梗著脖子想要往下咽。
“誒——！錯了錯了！這個不是吃的！！”馬爾蒂尼趕忙阻攔，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說服聖西羅張嘴，吐出了被嚼爛了的雞腿骨。
小孩兒“呸呸呸”了幾聲，吐儘了嘴裡的骨頭渣子，然後又瞄向了盛放雞腿的自助餐台。
馬爾蒂尼趕忙把先前為聖西羅取的食物推了過去，聲音也越發地溫柔了。
“先把這些吃了，營養才能均衡。”
“你之前沒吃東西，一次性吃太多對身體不好。”
小孩兒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也不曉得聽懂了沒。
不過倒是挺聽話的。
馬爾蒂尼把餐盤推過去，聖西羅就乖乖地張口，來者不拒地把蔬菜和主食往肚子裡塞。
但是不會用刀叉。
看著對麵的少年用手捏著生菜和彩椒往嘴裡塞的時候，馬爾蒂尼勉強還能忍。
可是，看到聖西羅用兩根手指拈起一根意麵，然後揚著腦袋大大張開嘴的時候，深藏在馬爾蒂尼體內的意大利人之魂終於忍無可忍了。
“夠了——！”馬爾蒂尼吼了一聲，一把抓起餐叉塞進了聖西羅的右手裡，耐著性子繼續教導他，“意麵不是拿手吃的！用叉子卷起來，再往嘴裡送！！”
聖西羅倒是乖巧得很，可惜如何使用餐具就不是那麼容易學會的了。
第五次聽到餐叉撞擊餐盤，發出的清脆響聲時，馬爾蒂尼終於受不了了。
他從聖西羅手裡搶過叉子，動作迅速地將盤子裡的意大利麵卷成一坨，然後直接塞進了小孩兒嘴裡，“吞進去，嚼，咽下去！”
“小心點，彆噎著！”
第一次品嘗到意麵美味的聖西羅，歡喜極了。
見小孩兒“嗷嗚嗷嗚”地吃得開心，馬爾蒂尼扯了紙巾，細心幫聖西羅擦去了臉上沾著的番茄醬，然後自己也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