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中作樂地想著。
隻是很快她脆弱的身體狀況就不允許她再分心了。
每一次呼吸時似乎都有肺裡的血腥氣被帶上來,再加上剛剛雷錘的似乎踹傷了她內臟的一腳,她的步伐越來越沉重,眼前也出現了不妙的黑斑。
千萬彆暈過去啊……
隻是這種事情並不是祈禱就有用的。
她跑得越來越慢,甚至幾乎已經聽到了身後雷錘越來越清晰的喘氣聲。
直到——破空聲響起。
愚人眾的慘叫劃破了夜空。
身後是刀槍沒入血肉的聲音,鼻間是越來越濃鬱的血腥氣。
是誰來了?
是來救她的人還是另一夥壞人?
時無月不敢賭。
她沒有停下,依舊是奮力向前跑著。
可眼前的黑色幾乎已經將她的視野全部遮住,她看不見,也漸漸聽不清了。
這場倉皇的逃命最終止於她踩空跌落懸崖。
失重感讓她昏沉的腦子清晰了一瞬,時無月終於看清了那抹迫切地衝到懸崖邊似乎想要抓住她的綠色身影。
下一刻,她沉入了海底。
*
“危險!”
看著那個孩子失足從懸崖跌落的時候,魈幾乎顧不上那群還在苟延殘喘的愚人眾了。
風輪兩立在頃刻間發動,然而再快的速度也到底還是沒能趕上。
更糟糕的是這一幕似乎觸動了某些痛苦的回憶,魈的耳邊似乎響起了無數的竊語,字字句句皆是對他的唾棄與怨言。
“業障……”
偏偏在這個時候——
和璞鳶從手上滑落,他麵容痛苦地捂臉,跌坐在地上。
眼前好像浮現了另一個自己的影子。
隻是那個他一身濃豔的紅色,麵上是遮不住的戲謔笑意。
【瞧瞧,多可憐呀,魈上仙——】
“滾開!”
魈伸手推他,卻什麼也觸碰不到,隻能任由他在耳邊不斷地奚落嘲諷。
【你想要救人呀?可是你拿什麼去救呢?你可彆忘了你不能同旁人靠得太近呀。】業障仗著他剛剛目睹了一出慘劇思緒不穩,笑嘻嘻地湊近了些,【到底是讓她乾乾淨淨地死去,還是被你救了後沾染業障化成惡鬼呢?嗬嗬,說不定到時候還要你親自去斬殺自己救了的惡鬼呢——】
魈幾乎控製不住心底不斷翻湧的煩躁情緒,伸手抓起和璞鳶朝他刺去。
死去的卻是見他情況不妙,悄悄靠過來打算偷襲的雷錘。
鮮血從傷口噴湧而出,飛濺到他的臉上。
魈冷靜了些,無視耳畔還在喋喋不休的業障心魔,提起槍朝剩下的愚人眾走去。
因為比起同伴更加龐大的身軀遠遠落在了後麵的冰胖見此立刻放棄了繼續留在這裡的想法,逃似地轉身朝雪山跑去。
身後的殺神沒有發現他。
冰胖一路連滾帶爬地回到了雪葬之都的舊宮。
藍發的男人正如癡如醉地研究著洞窟中的碑文,聽見腳步聲也沒有回頭,而是呢喃道:“多麼奇妙啊,雪山古國沙爾·芬德尼爾的舊史——”
冰胖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執行官大人,我們找到逃跑的實驗品了。”
多托雷回頭,嗓音愉快:“哦?人在哪兒?”
“死、死了……”
“死了?”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隻是單純有些疑惑。
冰胖一時摸不準他到底生沒生氣,小心翼翼地將剛才發生的事彙報上去,而後道:“就是這樣,執行官大人。她從懸崖上掉下去了,我們的兩個同事也死在那個突然出現的家夥手裡。”
“那你真是小瞧她了。”多托雷笑笑,“算了,跑了就跑了。通知下去,明天就啟程回至冬。”
冰胖一愣:“那死去的那些家夥——”
話剛說了一般,他就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在質疑執行官的決策,要是多托雷追究起來隻能以死謝罪。
他嚇得連忙噤聲,隻點頭應好。
多托雷無所謂地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直到真的活著從裡麵離開了,冰胖還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
要知道愚人眾十一位執行官中的二席「博士」最是陰晴不定,至少以冰胖在至冬的時候對他的印象來看這是個心狠手辣的家夥。
若是讓多托雷知道了他在想什麼,恐怕隻會來一句,實驗體的事還是讓至冬的本體著急吧,反正在龍脊雪山的時候他已經研究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