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鹿野院平藏(1 / 2)

將剩下的書裝好後,下樓擦了擦身子,又上了一遍藥。

換了身粗布衣服,來到三樓,找齊工具,找來小杌子,坐著著手製作蠟燭。

她先取了一顆拳頭大的火烙珠暴力砸碎、再精細碾磨,然後將鮮紅的珍珠粉緩而摻進朱砂,過程中,上方漸漸聚起一朵彤色雲氣,隨著珠粉的摻入,雲氣不斷擴散,房間漸被罩為一片融融之紅中,似徜徉夕陽霞海。

這就是火烙珠的威力,它產於北荒窮牛州邙雪池寒回蚌體內,寒回蚌耐寒而體灼,藏於近千米池底,常年不動,蚌殼異形,上生三孔,會隨呼吸發出一種悠長奇異的音波,吸引一種冰獓魚的小魚進入孔內,冰獓魚牙長齒冷,喜啃石,它利用它們的習性打磨內珠,利用它們的寒齒增加珠熱,在利用完後,改變另一種音波震暈它們吃掉。

長年累月,百年之期,火烙珠方成,十分珍貴,也因此蘊含著極強的火力,她也就五顆,容熵的兩萬兩根本抵不上它價值的零頭,一般情況下,隻能拿一座城池來換。

隨著珍珠粉摻進朱砂越多,紅雲的顏色也愈發深重,漸由淡紅妖嬈轉為深赤沉烈,熱量飛速上升,很快還算恬靜的紅雲發揮了它火的不安分本性,翻滾旋轉躁動起來,像龍吸水一樣,忽而向下墜去,那下麵正是裝著典籍的獸皮袋!

或許是察覺到屋子有被燒著的危險,典籍主動分擔起壓力來了。

不過也隻能讓它們解解饞,她稍微加快一點手速,很快她將珍珠粉添加完畢,蓋上蓋子,翻卷繚繞的濃重紅雲逐漸開始變淡,消散……

弄好火烙朱砂,不著急雕火文,還要製作底座,不同於禮燭的小巧簡單,若要發揮文雕燭的最大效力,必須帶有一個陣法,所以底盤要很大。

她將腦中各種陣法濾過一遍,最後選定帶有凝火鎮邪作用的七殺焚天陣—簡化版。

她本身其實不懂什麼陣法,她隻是記憶好,把所有陣法圖通通背了下來。

找了一塊腰肢粗細的雷環山寶塔木,削去外皮一圈圈如塔簷的黑疙瘩,畫出一條條簡略陣線,在腦中精確構好七個凶獸像,拿起刻刀、小錘,敲敲打打,閉上眼,忽視視野的黑暗,憑腦中獸像的閃爍,進入雕刻狀態……

時間悠悠逝斯,如嫋嫋煙火,直煙而上,似還纏著股股迷人飯香,卻一絲也抓不住,徒惹肚子咕咕直叫。

白祀被抗議的肚子從雕刻狀態喚醒,不知過去了多久,晝夜是否已輪轉,手中碩大圓木已然消失,呈現出了七獸猙獰伏殺的粗略雕型,異軀刀爪,獠齒凶瞳,披鱗突骨,渾身凶野之氣流轉奔騰,前肢微伏,嘯天睥地,活靈活現,仿佛隨時能聽到一聲震天獸吼,夾著刺鼻血腥味,噬人奔出!

接下來,再修飾修飾精美度就好了。

下樓淨手洗臉,到廚房,和麵剁黃瓜陷,蒸上一屜水晶瓜翠小籠包,再淘了黑珠米,碾幾種酥香堅果,取了冰凍的葛羅花瓣,熬了一碗葛羅果仁粥。

美美享用完後,饜足地舔了舔唇,固定了火薪,燒上一壺熱水,繼續上樓雕刻,直到困意上湧,哈欠連連。

查看了一下傷口,發現差不多愈合後,她倒了溫熱的水入桶,美美泡起澡。

霧華露凝,紅浴帳涼,白祀被綿綿寒意喚醒,靠在舒適的浴桶裡,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迷蒙蒙睜眼,四周黑暗籠罩,冰涼幽深,前方青帳浸夜,垂幕翳翳,紋絲不動,像是染了層層黑血,遮擋棺槨的奠簾,封著她這個不死的死者。

白祀直直盯著奠簾,她沒感覺恐慌,心平靜的可怕,卻有孤寂控製不住從心底抽絲、蔓延……

她感覺自己真的像是死了,莽莽世界遺忘了自己,自己遺忘了時光,因為始終在陰暗的墓裡沉睡。

好煩躁。

空蕩蕩的胸口盤起亂麻,像食屍蟲在心臟裡到處亂爬,堆積著陰鬱的汙穢,她霍然起身,換上一身色澤明亮的綢衣,散挽青絲,小跑到一樓,一把打開店門。

她要聽一聽外麵的聲音,必須聽一聽聲音,如果聽不到,她感覺在這腐朽的墳墓裡再也睡不下去。

絲絲幽細的風聲首先入耳,嗚嗚刮過沙石,被沙沙磨礪著,掠過花樹草葉,嘩啦啦啦,然後是人聲,走路聲、聊天聲、喊聲、笑罵聲、招呼生意聲,馬車軋石聲,嘈嘈雜雜,彙聚成浩瀚的光與火將她包裹了,那麼溫暖,那麼美妙,那麼動聽,瞬間把心頭黑鬱抹去,少女不禁露出了微笑,為了應這最令她安心的火與光。

卻不知,她這一笑仿如染雪一刹化梨花,梓芳滿盈天,又似冰玉芙蓉化暖水,融破天山霞。

夜間散步,偶然路過店門口的行人男女瞥來,不禁全部怔愣,踉蹌刹足原地,忘記了行走,甚至幾個人互相撞在一起而不自知。

來過檀香街的人,誰不知道這冰心雪骨的美貌少女是誰,可卻誰也從沒見過她笑,淡薄的印象中,她一直如蔽雲之月,蒼嶺之雪,待人端禮又疏靜,臉上始終平波不驚,今晚她是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好事,又何其有幸讓他們分享到了?

當然,感覺有幸的不少,嫉妒的也不少,尤其那些自詡美貌的嬌小姐們,甚至三兩個貴人鳳女,回過神來後,一雙雙杏眼月眸噌噌冒火,恨得直咬帕子。

啊,為什麼本姑娘就不能長得再美一點!?輸給這個可惡的賣笑女!?

白祀笑過以後,忽然發現麵前黑壓壓聚了不少人,她頓時收起笑容,輕點臻首一禮,然後關上店門,外麵霎時如沸水般鬨哄起來。

白祀笑聽著,滿足地進入臥室,躺在大床上,舒展四肢,合衣睡覺。

外麵街上,行人談論著方才佳人一笑的緣由,漸漸不舍散去,唯有對門角落一襤褸老頭,捋著雜須,久久駐足,“白姑娘,老夫借你大氣運一用……”隨後暢快一笑離去。

三日後,一幅《點雪美人圖》出現在城中最權威的書畫收藏鋪一,一個自稱畫師的邋遢老頭進門,悠然撫須稱“吾有收藏之佳作《點雪美人圖》,能千古流傳。”結果畫剛展開一半,就被夥計以損害店鋪形象,打擾貴客鑒賞為由給趕出了門。

發生了一點波折的美人圖沒有就此埋沒,最後直接出現在攬寶台交易行,晚間突以臨時壓軸出場,並以驚人的十萬金成交,被一名匿名的神秘仰慕者買走。

江山閣老板乍而聞訊,怒將那夥計炒了,並親抬貴腳將夥計趕出了門,原因自然不止因那十萬金,而是那幅畫是畫師四水的新作,夥計竟然狗眼看人低,實在可氣!

白祀姑娘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一笑揚名龐阿或許更遠,真正的被人賣了一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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