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114章(1 / 2)

今夜的雨勢來得又急又快, 太過於破舊的下水道完全來不及將這些雨水全部排出去。

暴雨形成的洪流漸漸堆積起來,幾乎快要淹到人的小腿肚。

黃濁的泥水打著轉,嘩嘩衝刷而過, 一個一身黑衣打扮的男人伏倒在雨水當中。

那是一個丁字形的小巷的拐角,若不是因為牆壁微微給予了他支撐,恐怕他早就已經被水流給衝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

男人的身體不斷的顫抖,鮮紅的血色源源不斷的順著身上的傷口流淌而出, 卻又在綿延的大雨當中被衝刷了個乾淨,隻剩下因為太過於疼痛而時不時劇烈抽搐的身體。

雨水漸漸的沒過了他的鼻子,男人拚了命的掙紮著想要活下去,可他實在是失血太多,身體太過於虛弱了。

即便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想要支撐起身體, 卻也始終是在做著無用功。

鼻腔裡麵漸漸湧入了渾濁的雨水,胸腔中的空氣也越發的稀薄,他感覺自己的胸膛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憋的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他快要死了……

如果沒有人救他的話。

但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訝異的女聲伴隨著一道驚雷一塊響起,“少帥,你看那裡是不是有個人?”

季青臨在心裡鬆了一口氣,有了一種終於來了的塵埃落定之感。

他不由得有些慶幸自己之前率先派司機回家的舉措。

畢竟不那樣做的話, 他就不會和江嬋為了躲雨想要快點到家而抄近路走這麼一條偏僻的小巷子。

說不定就要錯過這個人了。

8888適時的吹了一句彩虹屁, “宿主真棒,宿主真厲害!”

季青臨:……

你可閉嘴吧你。

他微微點點頭,對江嬋說道,“過去看看。”

江嬋卻突然抓緊了她的手臂,神情有些害怕, “你……你剛才也說了,最近一段時間上海灘不安全,這個人躺在這裡也不知死活的,你說萬一他是個壞人怎麼辦?”

季青臨聞言,低頭側眸看向江嬋,發現她那張白皙的臉蛋上麵全然都是緊張的神色,眼眸當中,也充斥著懷疑的神采。

甚至是連抓著季青臨胳膊的手都攥緊了,呼吸也放淺了許多。

季青臨不由得有些疑惑。

既然江嬋這樣的害怕,那在原劇情裡,她是怎麼把這個人弄回家,還悉心照顧的?

輕歎了一聲,季青臨安撫狀的拍了拍江嬋的手臂,“沒事,你不用怕,有我在這兒呢,更何況我手裡有槍。”

“我去看看情況,萬一他是個好人的話,我們這也算做好事了嘛,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江嬋再次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緩緩鬆開了季青臨的胳膊,“那……那你注意安全。”

“嗯。”季青臨應了一聲,走過去蹲在路邊上將那人的臉從雨水當中翻了出來。

“呼——呼——”

男人就好像是擱了淺的魚,終於回到了屬於他的海洋,即便現在渾身高熱,昏迷不醒,還是下意識的張開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來。

季青臨抬手探上了他的脈搏,隨後麵容有些凝重。

這人傷的實在是太重了,而且體內還有好幾枚子彈,不把取出來,他絕對活不過三天。

更糟糕的是,這人的傷口已經感染發炎,必須要用到抗生素或者是消炎的藥物。

但在這個關鍵的節點,這一類的藥物全部都被嚴格把控著,即便他身為少帥也沒有辦法輕易拿到。

在季青臨思索的間隙,江嬋有些不放心的問了一聲,“少帥,你還好嗎?情況怎麼樣?”

季青臨抬頭看向江嬋,說話的語調當中帶著一股讓人無法反駁的堅定,“我們得救他。”

江嬋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遲疑,她瞬間抬步走了上來,四下觀察了一下,確認周圍都沒有其他人後,將季青臨之前用來擋雨的西裝蓋在了昏迷不醒的男人的臉上,隨後義不容辭的開口道,“那我們一起把他抬回我家裡去吧。”

季青臨略微皺了皺眉,“你不介意?”

江嬋的家地方其實挺小的,總共也不過四十來個平方,除了廚房和客廳以外,隻剩下一間臥室。

江父沒死之前,他和江母住在臥室裡,江嬋晚上睡覺的時候就在客廳打地鋪,白天的時候就把被褥什麼的收起來裝到櫃子裡去。

如今江母住在醫院,唯一的那間臥室就成為了江嬋的住所,實在是沒有了其他空餘的地方。

這麼一個大男人住在她一個獨居女性的家裡麵,終究是有些不安全。

可江嬋並沒有質疑季青臨的抉擇。

雨水打濕了她的長發,一縷一縷的貼在頭皮上麵,並不是很好看,但江嬋卻笑得很燦爛,她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相信少帥。”

這個男人把她從絕望之中救下來,讓她感受到了這世間絕無僅有的溫柔。

她相信且堅定,他絕對不會害她。

季青臨笑了笑,“不用你幫忙。”

說著這話,他就抓住男人的手臂,將其背在了自己的背上,還專門錯開了他受傷的地方。

畢竟他這具身體的原主能夠當上少帥,體能什麼的定然是不差的,背起一個成年男子來說,並不是一件太艱難的事情。

“你幫我看著點周圍的人就行。”往前走了兩步,季青臨又補充了一句。

他身體雖好,但聽力卻有著非常嚴重的缺陷,尤其是在這般的大雨當中,若是稍不注意讓人看到他們帶了一個人回去,那可就不好了。

江嬋乖巧的應下,“好。”

將人一路背到薑嬋的家裡麵,季青臨臉不紅心不跳的,輕鬆無比。

看的江嬋眼睛都有些瞪大了。

她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少帥,你先去洗個澡吧,剛淋了雨,彆感冒了,我去煮點薑湯,一會我們一人喝一碗。”

說完這話,她又拿出來一套乾淨的衣服和一件條毛巾。

看到手裡的衣服,她的神情略微有些哀傷,“這衣服是新的,少帥,你可以放心穿。”

“我媽原本買了這衣服,想要給我爸過生日,可沒想到還沒等到他生日的那一天,他就突發意外去世了。”

季青臨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最終隻緩緩的吐露出兩個字,“節哀。”

江嬋突然挑唇一笑,“沒什麼好節哀的,其實他死了,我還挺高興的,至少我和我媽都不用挨打,也沒有人天天上門來催債了。”

“說這些做什麼?”江嬋自嘲的眨了眨眼睛,將衣服遞過來,“我爸應該沒有少帥你長得高,這衣服你穿著可能會有點短,但家裡麵也就隻有我爸的衣服你可以穿了,少帥稍微將就一下?”

季青臨站在原地沒動,“你先去洗吧,薑湯我來煮,廚房在哪裡?”

雖然這是在自己家,可當著心上人的麵去浴室洗澡什麼的,江嬋終究還是有些掛不住臉皮,一下子一抹桃紅就爬滿了她的整個麵頰,到最後竟是直接紅到了耳朵尖上去。

“廚……廚房就在那裡。”說完這句話,江嬋逃也似的直奔了浴室。

季青臨並沒有發現她的窘迫。

他先是到廚房去將薑湯放在火上麵煨著,隨後便開始動手檢查起了這名受了傷的男人。

剛才在外麵的時候還有些看不太清晰,此時到了室內季青臨才發現這個男人的麵容年輕的緊,撐死不超過二十歲。

他身上的衣服雖然是黑色的,可卻是非常明顯的時下大學校園裡麵學生的製式。

這是一個充滿著滿腔愛國之血的學生。

季青臨先是把他身上被渾濁的雨水浸透的衣服給脫了下來,隨後又拿乾淨的毛巾蘸著溫水給他擦了遍身子,最後還把江嬋拿來的那套新衣裳給男人換了上去。

在換衣裳的過程當中,季青臨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男人的傷勢,確認他身上一共有三個彈孔,雖然每一槍都沒有傷到要害,但卻也實在是傷的有些重,必須要把他體內的子彈取出來才行。

而且男人現在還發著高燒,濕的毛巾放在他額頭上都能冒出煙來。

季青臨都有些害怕等男人醒來的時候會發現他已經燒傻了。

“哎?!”江嬋洗完澡出來看到季青臨把自己拿給他的衣服穿在了這個身受重傷的陌生男人身上,一時之間驚訝的喊了一聲。

江嬋動作有些遲疑,“少帥……我家裡麵沒有乾淨的衣裳給你換了。”

不是她冷漠無情,而是對她來說,季青臨生病與否,比這個陌生人的生死要來的重要的多。

“沒事,”季青臨搖了搖頭,“一會喝碗薑湯就好了,我身體好的很。”

江嬋還想要再勸些什麼,可看著季青臨那雙透亮的眼眸,她就知道自己說的話,對方是絕對不會聽的,那還不如不說算了。

她有些賭氣地走進了廚房,看著那在火上麵煨著的薑湯,走過去拿了兩個碗,打算將其盛出來。

可就在盛第二碗的時候,江嬋卻突然想要使個壞心眼。

她用小勺子努力的撈著裡麵的薑片和,一邊撈還一邊小聲念叨,“讓你不識好人心,辣死你,我辣死你……”

看著最後撈了大半碗的薑片和最上麵飄著的一點點的汁水,江嬋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笑意盈盈的端著兩個碗出來了。

將裝了滿滿一碗薑片的薑湯遞給季青臨,江嬋緊繃著一張臉麵無表情,“趁熱喝,要不然一會兒就沒有驅寒的效果了。”

季青臨點頭,接過碗直接將裡麵的薑湯一飲而儘。

江嬋驚訝的連手裡的薑湯都忘記喝了,“你……你不覺得很辣嗎?”

她明明撈了那麼多薑片。

還是說,季青臨是在故作鎮定,為了不在自己麵前出醜?

季青臨略微皺了皺眉,“為什麼會辣?”

他隻是把薑水喝下去而已,又沒有吃薑片。

再說了,都是一個鍋裡麵煮出來的,兩碗薑湯的辛辣程度難道不是一樣的?

“沒什麼,就是我嘗著碗裡的薑湯有點辣而已。”江嬋幾乎氣成了一隻河豚,兩個腮幫子鼓鼓的,也端起碗猛地一大口全部灌進了肚子裡。

8888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看的嗬嗬直樂。

這可比小人兒書裡麵的故事有意思的多了。

喝完了薑湯,身體稍稍暖和了一些,季青臨詢問道,“你這裡有酒嗎?”

“要烈一些的那種。”

江嬋瞬間用雙手捂住了胸口,一邊後退,一邊用那種審視的目光看著季青臨,“你想要乾什麼?”

大晚上的,外麵瓢潑的大雨遮蓋住了所有的聲音,路上也沒有什麼人經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要很烈的那種酒……

江嬋很難不懷疑季青臨是彆有所圖。

躺在沙發上麵昏迷不醒的男青年:……?

所以就他不配唄?

還有人記得他的存在嗎?

怎麼就變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

季青臨眉毛跳了跳,有些無奈的看了江嬋一眼,“你想到哪裡去了?”

“我問你要酒,隻不過是因為要用來物理降溫而已,”季青臨解釋了一聲,抬手指向昏迷不醒的男青年,“他現在發燒了,如果不快點兒降溫的話,可能會燒成一個傻子。”

“啊……嗬嗬……”江嬋非常尷尬的笑了兩聲,拚命的擺著自己的雙手,“我沒有想什麼,我絕對沒有想什麼。”

說完這話,她直接衝進了臥室裡去,過了半晌後提著一瓶白酒走了出來,“這是我爸生前還沒喝完的,度數應該夠。”

季青臨接過酒瓶,“麻煩你再幫我找一條小一點的毛巾。”

“哦……”江嬋愣愣的,“好。”

拿完一切東西,她就站在一旁默默注視著季青臨給人降溫。

眼看著季青臨要解開那男青年的衣服扣子,江嬋忽然開口大叫了一聲,身子都有些不穩的連連後退。

季青臨皺著眉扭過頭去,發出了一句靈魂拷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江嬋:……?

是她理解錯了嗎?

“這是我家,我不在這裡,我去哪?”

“抱歉,可能是我表達的不太明確,”季青臨抬手指了指江嬋的臥室,“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還不進去?”

“我要給他物理降溫,就必須要脫了他的衣服,用酒把他渾身上下都擦一遍,你在這裡……”

季青臨話還沒說完,江嬋就仿佛身後有什麼餓狼在追趕一樣,一溜煙的跑進了臥室裡去。

還十分用力的關上了屋門,震得整個房間的牆壁都抖了一抖。

季青臨連續不斷的給這人擦了三遍身子,他的燒才終於退下去了。

——

晨光熹微,溫暖的日頭灼乾了昨晚的大雨,整個上海灘都好像被水洗過了一樣,煥發著新的生機。

大雨不僅帶走了汙穢,也將昨日季青臨他們留下的痕跡全部都給衝刷了個乾淨。

細碎的光芒,透過半透明的玻璃窗照進房間內部,緩緩的落在了躺在沙發上昏迷不醒的人身上。

似乎是因為今日的陽光有些太過於灼熱,男人的眼眸不自覺的眨了眨,隨後“唰”的一下睜開了來。

“我……還活著?”

任紹華抬手擋住略微有些刺眼的陽光,下意識的呢喃了一聲。

他傷的那樣重,倒在了無人問津的小巷子裡,還遇上那樣的大雨,他竟然還能活下來……

是有人救了他嗎?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頭頂上傳來了一道十分溫潤的男音,“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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