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十一本也隻是意思一下,見他拒絕便也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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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四刻,人滿為患的此間茶館門口出現了一輛十分簡樸的馬車,做仆從打扮的影十一率先從車椽上跳下來推出一個木製的輪椅,隨後又從馬車上抱下一名男子放在了輪椅上。
那名男子身材瘦削,頭上戴著一頂大大的鬥笠看不清容貌,渾身上下都被裹得嚴嚴實實,除了放在輪椅扶手上的那雙手。
那雙手指節很是勻稱,但卻透露著一股不正常的蒼白,手背上還有幾道若隱若現的傷痕。
這一副打扮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畢竟雁門關風沙很大,大多數人出門都會將頭部包裹起來。
但早已經在周圍埋伏好了兵馬的張修堯卻將這一幕看到了眼裡去。
影十一昨日夜裡他見過,再結合從謝展鴻那裡獲取來的情報——太子殿下毀了容瘸了腿,張修堯很容易便確定,魚兒已經上鉤了。
暗中打量的視線絲毫沒有引起影十一的注意,他推著輪椅一步步走進茶室,在和謝展鴻約定好的包間裡坐了下來。
但等了好一會兒,茶都喝了兩杯,卻始終不見崔將軍的人影,“這崔將軍沒來,怎麼謝展鴻也不見了蹤跡?”
影十一麵露疑惑,他對著身旁帶鬥笠的男子說了聲“屬下出去看看”,便起身離開了包間。
就在影十一來到茶館大堂想要詢問一下有沒有看到謝展鴻的時候,不知何處突然暴起了一聲大喝。
緊接著無論是茶館裡喝茶的客人也好,還是路上慢慢悠悠晃蕩的普通百姓也罷,全都在一瞬間脫掉了外麵的衣著,露出束緊了袖口褲腿便於作戰的衣服來。
頓時尖叫聲四起,不知情的路人被嚇得到處躲避,恍惚間還以為是胡人攻了進來。
滿天箭雨閃電般射向鬥笠男子所在的包間,眨眼間就將完好無損的門窗射了個破破爛爛。
那些埋伏好的殺手也在一瞬間全部都衝向了茶室,提起手裡的長刀就對著影十一開砍。
殺手的數量實在是有些多,影十一即便武藝高強,身上也多出了幾道傷。
影十七影影有些擔心,“殿下?”
季青臨點點頭,“去幫他吧。”
有了影十七的加入,影十一壓力驟減,二人在上百殺手的圍攻之下竟然也堅持了將近兩刻鐘的時間。
但兩個人終究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的,一名殺手突破他們的防線攻進了後方茶室的包間,手起刀落間,鬥笠男子的頭顱便被直接削了去。
碗大的傷口處,鮮血汩汩流出。
殺手沒來得及細看,便帶著邀功的情緒用力吹響了哨子。
任務完成,殺手們放棄了繼續攻擊影十一和影十七,迅速的退開了去,張修堯滿意的從人群背後走出,若不是還顧及著自己在下屬麵前的威嚴,他幾乎都要仰天大笑了起來。
這麼多年,他終於除掉了北齊皇室的最後一個人,他的靈兒,可以安息了。
抬腿邁進茶館,正準備想要去看一看屍體,張修堯背後卻突然響起了一道威嚴的聲音,“張總管,這是怎麼回事?”
卻原來是此處的動靜鬨的太大,將崔將軍給吸引了來。
張修堯早有預料,他不緊不慢的躬下了背,“將軍,沒什麼大事,隻是抓住了一個胡人的細作而已。”
“是這樣嗎?”崔俁盯著張修堯的臉若有所思,縱觀這周圍打鬥的痕跡,若是僅僅為了抓一個胡人的細作,是不是鬨得有點太大了些?
萬一要是在百姓當中引起了恐慌,豈不是得不償失?
崔俁總覺得這件事情哪哪都透露著怪異,“胡人的細作呢?在哪裡?”
張修堯打著哈哈陪笑臉,“那細作反抗太過於激烈,已然浮誅了。”
問就是細作,再問就是死了,張修堯確信崔俁發現不了真相。
然而,事情有時候偏偏就是這麼的反複無常。
茶館對麵的二層小樓上,一名青年長身玉立,他臉上帶著斑駁的疤痕,那雙眉眼卻格外的深邃幽暗,整個人溫潤的仿若是一塊沉澱了千年的美玉一般。
白皙的指尖按在樓梯扶手上,對著茶館門前的那道人影輕輕喚了一聲,“崔將軍,近來可好?”
崔俁轉身,看清對麵那人的一瞬間瞳孔驟縮,隨即“啪啪”兩下直接雙膝跪在了地上,聲音顫抖,激動不堪,“微臣崔俁……參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