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醫院病房裡麵擠擠挨挨地站滿了人, 一個個都麵色緊張的盯著病床上的小女孩,七嘴八舌的說著一些安慰的話。
小女孩穿著一身藍白格條紋的病號服,圓潤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略顯蒼白的臉蛋上還殘留了幾分嬰兒肥。
如果忽略掉小女孩光禿禿,沒有一根頭發的腦袋的話,她應該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姑娘。
今天是患有白血病的甜甜小朋友做骨髓移植手術的日子。
放療和化療雖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緩白血病的並發症, 但是卻沒有辦法做到根治,想要徹底的醫治好白血病,就必須要找到一個能夠相匹配的造血乾細胞,從而進行骨髓的移植。
雖然這個世界上的人千千萬萬, 但是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骨髓卻是沒有那麼容易的,原主江聿風用了四年的時間也沒有找到。
而季青臨在前往孤兒院探望過一次甜甜以後,就讓8888在全世界醫院所記錄的檔案當中尋找合適的骨髓了。
一共找到了個相匹配的人,8888將這個人的資料放進了醫院的資料庫, 隨後由院方和這個人進行了溝通。
最後確定下來了一個八歲的小男孩。
因為年紀越小,骨髓當中的造血乾細胞代謝就會越發的旺盛,移植以後存活的幾率也越高。
季青臨支付了200萬給提供了甜甜骨髓的那個小男孩的家庭, 在專家們討論過後, 決定於今天下午兩點鐘給甜甜做骨髓移植手術。
此時是下午的1點30分, 醫生們已經在做著準備工作了,季青臨和孤兒院裡的其他人來到病房裡陪著甜甜。
丁院長抬手摸了摸甜甜的腦袋,語調溫柔的開口, “甜甜,不要害怕, 就隻是一個小手術而已,等你從手術室裡出來以後,就再也不用做化療和放療了。”
周卿禮也是十分緊張的看著甜甜, “放寬鬆,做手術很快的,而且醫生叔叔會給你打麻藥,不會有痛感,等做完手術,我們甜甜的病就會好了。”
另外一名孤兒院的工作人員也在一旁幫腔,“甜甜不是最愛美了嗎?等手術做完以後你的頭發就會長出來了,到時候就讓丁院長給你紮最漂亮的小辮子,讓其他的小朋友們都羨慕你,你說好不好?”
其實甜甜並沒有他們想象中那樣的緊張,畢竟連續四年的放療和化療已經讓她成為這個醫院的常客了,打針吃藥早已是家常便飯,如果她還如一開始住院治療時那樣怕痛的話,此時早已經不知道痛死過多少回了。
甜甜歪著腦袋笑了笑,直接毫不留情的戳破了這些大人們的偽裝,“實際上,緊張的人是你們吧?我早就習慣了,我才不怕呢。”
丁院長下意識的把攥緊的拳頭背到身後,周卿禮也鬆開了被他揉的已經皺皺巴巴的襯衫衣角,死要麵子的不肯承認,“沒有沒有,我們怎麼可能會緊張呢,我們隻是擔心你而已。”
那名工作人員假裝咳嗽了一聲,以此來掩飾尷尬,“甜甜想太多了,我們都是大人了,大人是不會緊張的。”
甜甜沒有繼續說話,隻是用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光直勾勾的盯著幾人,那圓溜溜的大眼睛裡麵明晃晃的寫著幾個字:編,繼續編。
“阿這……”周卿禮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就這麼被一個小姑娘給看穿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扭過了頭去,“甜甜渴不渴?我給你倒一杯水。”
“哼哼,”甜甜勾著嘴唇輕笑了兩聲,“周哥哥和丁院長膽子太小啦,甜甜自己都不怕,你們還這麼緊張,你們看看聿風哥哥,聿風哥哥可完全不像你們那樣膽小呢。”
突然被cue到的季青臨應了一聲,“嗯,沒什麼好擔心的,參與手術的醫生全部都是這方麵的專家,而且也已經做足了準備,手術的成功率很高的。”
“我們就安靜的等待著甜甜出來就行了。”
周卿禮下意識的搓了搓自己的雙手,“我也知道你說的沒錯,但我就是擔心嘛,甜甜這麼重要的手術……”
季青臨走過去拍了拍周卿禮的肩膀,“放輕鬆,你要想給甜甜做手術的人又不是你,你在這兒緊張也沒有用啊。”
周卿禮:……
該死的,這人說的好有道理,他根本沒有辦法反駁,怎麼辦?
“哈哈哈~”甜甜抱著被子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周哥哥好笨哦,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周卿禮:???
罷了罷了……
當事人的心態都這麼好,他就不要跟著瞎操心了。
看著眼前吵吵鬨鬨的一幕,丁院長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這些都是好孩子呀,以前的院長媽媽教的真好。
她微微閉了閉眼,在心中默默的祈禱:隻希望甜甜的手術一切順利,讓這個被病痛折磨了多年的孩子,也能夠像其他正常的小孩一樣在陽光下奔跑。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就有醫護人員走進病房,要將甜甜推去手術室了。
在進入手術室之前,甜甜最後看了一眼丁院長和幾個哥哥們,呲著一口小白牙,笑得十分燦爛,“等我出來呀,以後我就再也不用讓你們擔心我啦~”
周卿禮眼眶微微有些發紅,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周哥哥哪也不去,就在這裡等著你出來。”
季青臨應了一聲,“不要怕,就當睡一覺就好。”
甜甜抬手揮了揮,“那我進去了喲。”
“哐當——”
手術室的大門被緊緊的關了起來,門楣上的“手術中”個大字也在一瞬間亮了起來。
季青臨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隨後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周卿禮也跟著坐在了他旁邊,然後沉沉的歎了一口氣,“你覺得甜甜會好起來嗎?”
季青臨扭過頭,莞爾一笑,“怎麼,這已經是全國最擅長白血病的專家了,而且手術過程其實並不是很麻煩,隻要找到了合適的骨髓,甜甜一定會好起來的。”
“嗯……”周卿禮應了一聲,“肯定會好起來的。”
沉默了一會兒,周卿禮打開手機看了看,隨後整個人像是陷入到了什麼萬般糾結的情緒當中,他一會兒看看季青臨,一會兒看看地麵,一會兒欲言又止,一會兒來回絞著手指頭。
像是一直在瓜田裡上竄下跳的猹,根本沒有片刻的安靜。
季青臨實在忍不住了,“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你憋的不難受嗎?”
“哎呀……”周卿禮下意識地撓了撓後腦勺,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這都被你發現了。”
“其實這件事情還是挺戲劇性的,我剛知道的時候也都被嚇了一大跳,”周卿禮盯著手機看了一眼,隨後又將其給收了回去,他側過身,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順的盯著季青臨,“如果我說,我是一個非常有錢的人家的孩子,而且他們現在也已經找到我了,希望我能夠回去繼承家產,你會不會相信?”
季青臨挑了挑眉,心裡感歎了一聲傅老爺子這動作真是夠迅速的,“看你自己,要不要回去是你自己的事情,旁人不能夠為你做主,跟著自己的心走就行。”
周卿禮萬般無奈的歎了一聲,“就是因為心裡搖擺不定,才要問你的嘛。”
前段時間他在那個男團選秀節目裡,以第一名的成績成功出道了,因此接了很多的代言和廣告,他的海報出現在了京都的大街小巷,然後就被星輝娛樂的董事長傅老爺子的一個朋友給看到了。
因為他長得幾乎和傅老爺子十幾年前因為泥石流死去的小兒子一模一樣,這個朋友懷疑他就是傅老爺子的小兒子當年丟了的孩子,於是這個朋友把他的照片發給了傅老爺子。
隨後,傅老爺子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調查清楚了他過往的一切,還弄到了他的皮屑組織做了一份DNA鑒定,鑒定證明他就是傅老爺子的親孫子。
老人家心疼他受了太多年的苦,一定要讓他認祖歸宗,而且還說要把整個星輝娛樂都交到他的手中。
這事對於周卿禮而言不亞於晴天霹靂,震的他腦子都是一陣陣的發懵。
他思來想去好幾天也沒有能夠真正的做下一個決定,於是在今天將自己糾結不已的內心全部都說給了季青臨聽。
青年長長的睫毛垂下,那雙深黑色的眼眸當中閃過幾分漫不經心,“所以……你糾結的點是什麼呢?你不想回去的原因又是什麼?”
“哎?”周卿禮一下子被問愣住了,他隻是在糾結自己要不要回去,可是卻好像從來都沒有想過不回去的理由。
難道這就是當局者迷嗎?
季青臨語調中帶著幾分輕快的笑意,“你需要考慮清楚,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周卿禮沒有半分思索的開口,“我要錢,我要很多很多的錢!”
他之所以願意出道做一個愛豆,除了他是真的喜歡音樂以外,最大的一個緣由還是因為這個行業掙到的錢比其他任何一個工作都要多得多。
周卿禮年幼時經曆了吃不飽飯的日子,那種腹中空空餓的胃部都有點痙攣的感覺,他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掉。
他就是一個沒有太大追求的人,他就是想要賺取永遠花不完的錢,看著銀行卡上那一串一串的數字,他心裡就高興。
“所以……”季青臨停頓了一下,反問道,“你隻要回去就能夠繼承龐大的家業,有花不完的錢,為什麼還要糾結呢?”
“對呀!”周卿禮瞬間恍然大悟,“我怎麼就沒想到這茬?”
管他家裡的人對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們對他歡不歡迎,全部都是無所謂的。
畢竟那真金白銀可是做不了假。
那麼大的一個公司全部交到他的手裡,那得是多少錢呀!
傻子才不要呢!
想通了的周卿禮立刻呲牙傻笑了起來,“還得是你啊聿風哥,想事情想的就是透徹。”
還沒有完全認祖歸宗,周卿禮已經開始暢想起美好的未來了,“你說到時候如果我成為了星輝的總裁,我就出高價把你挖過來,讓你一年隻演一部戲,其他時間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你覺得怎麼樣?”
季青臨側頭看他一眼,眼裡閃爍著淺淺的笑意,“這公司還沒到你的手裡呢,你就想著要怎麼敗家了?”
周卿禮嘿嘿一笑,“暢想未來,暢想未來嘛~”
“而且……”周卿禮嬉皮笑臉的拖長了尾音,“就算我到時候真要這麼做,聿風哥你也肯定不會由著我胡來的噻。”
長眉微挑,季青臨語氣平靜的說道,“那可說不準。”
“聿風哥你就會逗我,”周卿禮才不信季青臨所說的呢,他微微搖晃著腦袋,眼中閃爍著晶亮的光芒,“到時候我們就強強聯合,我出錢你出力,在娛樂圈裡發光發熱,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
季青臨歪頭沉吟了一下,“行,那就請你再接再厲。”
個小時後,手術室門口的燈“啪”的一下滅了,候在門口的幾人瞬間圍了上去。
走出來的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手術很成功,接下來的時間等待乾細胞植活就可以。”
丁院長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隨後,眼眶裡沁出幾滴淚來,“太好了,太好了,甜甜吃了這麼多年的苦,終於可以恢複正常了。”
周卿禮激動的直接一把抓住了季青臨的手腕,因為情緒太過於亢奮,周卿禮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下究竟用了多大的勁,直接抓的季青臨手腕處一片通紅,“聿風哥,你聽到了沒?甜甜好了,她以後再也不用成天的打針吃藥了,她以後可以正常了……”
“嗯,”季青臨低頭應了一聲,任由周卿禮抓著他的手腕,“都會好起來的。”
雖然骨髓移植手術成功了,但是甜甜還需要等移植到她體內的造血乾細胞發揮它應有的作用,所以還需要在醫院裡住一段時間。
隻不過此時的病房裡卻再也沒有了那種壓抑的氛圍,有的隻是對新生的渴望,以及對未來的期待。
——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非要讓我回來?”
剛一走進家門,傅辭宴便滿臉不悅地對傅母開口,“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很忙嗎?”
趙初棠的新劇撲的一塌糊塗,給公司帶來了不少的損失,再加上好幾名員工都在同一時間提出了離職,傅辭宴身上的壓力還是有點大的。
所有的人都逼著他和趙初棠分手,都覺得他是因為趙初棠才做出這麼多不理智的事情。
但對於傅辭宴這種霸道總裁來說,他我行我素慣了,最受不得的便是彆人的逼迫。
所以其他人越是要讓他和趙趙初棠分手,他就越要和趙初棠在一起。
傅母給傅辭宴打電話的時候把事情說的非常的嚴重,甚至還以死相逼,傅辭宴才不情不願的回了老宅。
但是,傅母所說的不能帶著趙初棠一起的話,全部被傅辭宴當成屁給放了。
看到趙初棠的一瞬間,傅母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心臟都在這一刻疼了起來。
她抬手直指趙初棠,恨鐵不成鋼的對傅辭宴怒罵道,“我不是千叮囑萬囑咐的告訴你,萬萬不能把這個女人帶回來嗎?!究竟有沒有把我說的話放在心裡?!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我看你是跟你爸一樣被這種在外麵不不四的女人給迷了心竅了,”傅母咬著牙吩咐家裡的傭人,“誰能把這個女人給我丟出去,我給他發倍的工資!”
在傅家當傭人工資本就不低,翻倍,那更是一筆很大的數字,在傅母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就有好幾個傭人蠢蠢欲動了起來。
趙初棠被嚇得瑟瑟發抖,她是真的害怕自己就這麼被不管不顧的扔出去,那實在是太丟人了。
她雙手緊緊地抱著傅辭宴的手臂,委委屈屈的喊了一聲,“阿宴……我是不是今天不應該來這裡呀?”
“要不我還是先走好了,你和你媽媽有什麼話就坐下來慢慢說吧,不要因為我而鬨得不愉快。”
說完這番全心全意替傅辭宴著想的話,趙初棠就直接鬆開了他的手臂,然後對著那幾個圍上來的傭人開口,“不用你們扔我,我自己會走。”
趙初棠又對著傅母鞠了個躬,“今天打擾到阿姨實在是不好意思,還希望您不要因為我和阿宴置氣。”
傅母:……
媽的!好想捏死這個白蓮花!
“不許走!”傅辭宴直接一把將趙初棠拉回了自己的懷裡,“你是我的女人,我看誰敢攆你走!”
那張棱角分明,英氣逼人的臉上出現了一抹諷刺的微笑,信誓旦旦的對周圍的幾個傭人開口,“你們可想清楚了,這個家終究是姓傅的,睜大你們的狗眼給我認清楚,到底誰才是你們的主子!”
傅辭宴高高的揚著下巴,看上去自信,強大,且從容,全然一副霸道總裁的風範。
那幾個傭人瞬間變得猶豫了起來,畢竟傅辭宴這話說的非常有道理,傅母雖然是傅辭宴的親媽,但在傅老爺子百年之後,這個家當家做主的終究還是傅辭宴。
那些傭人們互相看了看,最終還是沒有選擇上前,甚至還有人找借口直接溜了,“那個……夫人,我後廚還有工作要忙,我就先走了。”
刹那之間,傅母的神色變得有了一瞬間的扭曲,她萬萬沒想到,她養了二十多年的親兒子,會為了這樣的一個女人,在這麼多傭人麵前折辱她的麵子!
身為傅家的女主人,此事過後,她還有什麼威嚴可存?
她說的話,又還會有哪個傭人願意聽從?
傅母氣的眼睛都快要紅了,“他們怕你這個未來的主人,但我可不怕!”
她直接大踏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了趙初棠的胳膊,“你給我滾出這裡!”
趙初棠雙眼中含著水霧,看起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阿姨……我好疼……”
傅辭宴心疼極了,反手捏住了傅母的手腕,聲音也在一瞬間冷了下來,“媽,你不要太過分!”
趙初棠死死的咬著嘴唇,淚水淌了滿臉,但眼神中卻全然都是堅定,“阿姨,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身份,覺得我隻是一個孤兒出身配不上阿宴,但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根本不能夠用金錢去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