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巫宗主突然心有所感。
天地間的靈氣突然沸騰了?
巫宗主驚詫挑眉,雲淡風輕的摸了摸胡須,另一隻手,端起香茗,輕輕喝了一口,一派看破紅塵,頤養天年的姿態。
然而下一刻,腦海中有一道聲音在提示——突破就在此時。
巫宗主身體一震,乾枯的手掌顫動,杯中液體濺出,一掊白霧,從茶水中升起。
“突破?”
巫宗主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停在此境界已經三十餘年,早不抱任何希望,轉而一心一意打理宗門瑣事。
為什麼突然感覺要突破呢?
巫宗主盤坐在高台上。
早已死寂的修煉之心,死灰複燃。
他聽說,極少數的武者,擁有頓悟機緣。
所謂頓悟,即是突然福如心至,觸摸到了天地大道,因此能夠刹那間點燃體內潛質,一舉突破瓶頸!
剛才那份直覺就是頓悟?
思緒至此。
巫宗主重重的盤膝坐下!
身後。
一隻十丈天狼,對月長嘯。
巨狼有著淺灰色的鮮豔毛發,雙目渾濁,頗有些老態,但曾經身為狼王的英姿,卻化作狂風,爆發開來。
‘嗷嗚!’
一聲聲狼嘯,向四周擴散,高月搖晃,百木簌簌,山脈顫抖,地動山搖。
天地間風起雲湧。
獸宗高空的靈氣,化作直通天地的颶風,瘋狂湧入巫宗主體內。
巫宗主感覺到瓶頸越來越鬆動。
忍不住老臉紅潤,蒼白的胡須顫抖。
但是……
過了一盞茶時間,心底的躁動消失得一乾二淨。
巫宗主的修煉,戛然而止。
此時。
巫宗主不僅沒有突破,反而因為激蕩了體內靈氣,導致狀態回落了幾分。
凝聚的虛丹,轟然崩塌,修為亦倒退到化旋境巔峰……
發覺這一點的巫宗主心情低落,戚戚然一笑:“是我大限將至,回光返照了嗎?不應該……我才八十歲,按理來說,還有一百年壽元。可虛丹都消散了啊!”
巫宗主頹然。
心情由一開始的欣喜若狂,變成憂心忡忡。
我真的大限將至了?
巫宗主嚴肅的思考了許久。
終於抬頭望著滿月。
喟然長歎。
“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此事難料。
我再觀察十天,如果真的有不祥預兆。
便將宗主之位傳下,然後閘血停壽,在宗門的秘地枯坐,等宗門的生死關頭時分,再出關死戰,燃儘最後一份光。”
巫宗主表情落寞,頭發都花白了幾分,淒淒然騰空而起,站在千米高空,緩緩俯瞰獸宗風景。
連綿不絕的山脈……
繁華的燈火……
還在勤奮修煉的弟子或長老……
都讓在巫宗主的臉上,增添一道皺紋。
有些地方,散落著巫宗主二十年前的記憶。
修煉台上,巫宗主也曾揮灑汗水,也曾被執事嗬斥,也曾站在高處,被同齡武者仰視,也曾被曾經的宗主,授予獎勵。
隻是……
昔日種種,彈指一揮間,消散得好快!
不知不覺間。
觸景生情的巫宗主老淚縱橫。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
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嬌兒索父啼,良友撫我哭!
得失不複知,是非安能覺!千秋萬歲後,誰知榮與辱?
罷罷罷,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形單影隻的巫宗主,悲慟欲絕,呢喃著詩句,從獸神骨骸的頭顱處,漫無目的的來到千機湖區域。
碰巧,便遇到禦劍飛行,準備回住處的段染。
巫宗主老臉上淚痕未乾,跨越虛空,來到段染麵前,重重的拍了拍段染的肩膀。
“段染小子,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你須謹記,刻苦修煉,雖然本宗主對你寄予厚望,但終究是無法看到你君臨天下了……”
巫宗主情緒異常飽滿。
段染感動得一塌糊塗。
“我會的宗主。”
“再會。”
巫宗主轉身離開,任他長一百個腦袋,都不會將自己境界的跌落,與眼前人畜無害的少年郎聯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