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蘭淑總是在賀笙耳邊念叨‘離’這個字。
你的爸媽離開了你,紀斂遲早要跟賀銘沉離婚,等賀銘沉有了新家庭,有了自己的寶寶,他們一定會離開你。
賀笙不懂這些詞的含義,但本能知道孫蘭淑說的不是什麼好話,為此,在蕭助理偶爾登門時,他抱著童話書,纏著蕭助理給他講故事,當蕭助理讀到‘離’的時候,他好奇地問蕭助理,那是什麼意思。
蕭助理說:“離有很多意思哦……”
分彆、分開、缺少、不合……
蕭助理越講賀笙越糊塗,他抓著蕭助理仔細詢問,蕭助理不厭其煩地給他講解了每個詞的含義。
賀笙知道了,離是不好的詞。
最近,賀笙喜歡跟紀斂一起睡覺,不需要用裝睡和講故事做借口,紀斂有時會主動詢問賀笙要不要跟他一起睡,賀笙的回答自然是好。
紀斂對待賀笙是小心翼翼的,賀笙也是,他喜歡紀斂,卻不敢太黏著紀斂,隻能趁紀斂熟睡後,才敢靠近紀斂,將腦袋挨在紀斂懷裡,看著紀斂的睡顏再陷入沉睡。
紀斂有一沾床就能睡著的本事,賀笙還沒想好怎麼跟紀斂坦白他看懂了那個字的事情,紀斂已經睡著了。
賀笙睡在紀斂房間的時候,紀斂擔心賀笙晚上突然醒來會害怕,床頭的小夜燈總是一夜亮到天明。
背後的夜燈將紀斂的輪廓攏上一層朦朧金邊,紀斂喜歡側躺著睡覺,半張臉埋入柔軟的枕頭裡,呼吸均勻起伏,賀笙靠近時仍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慢慢地將自己的小身體擠進紀斂的懷裡,今天的他十分大膽,不再局限於拉住紀斂的小拇指,而是用整個手臂環住了紀斂的腰,看似是他想要藏進紀斂懷裡,實則是想要用瘦小的身體將紀斂圈抱住,但他的手臂太短了,要很吃力才能將紀斂整個圈住。
紀斂在看合同時,賀笙一直在看紀斂,紀斂在盯著那個‘離’字。
小爸是要離開了嗎?
賀笙眨眨酸澀不已的眼睛,明明已經決定要當堅強的小大人了,眼淚還是控製不住地流了出來。
嗚嗚,他好沒用。
“小爸,你不喜歡點點嗎?”賀笙吸吸鼻子,將臉貼在紀斂的布料上,反應過來眼淚會弄濕紀斂的衣服,他戀戀不舍地挪開腦袋,嘴角因為委屈而不停下壓。
“點點,怎麼了?”頭頂傳來沙啞的呢喃,溫暖的掌心貼上賀笙的臉頰,將他臉上的眼淚撫去。
賀笙詫異抬頭,對上紀斂滿含困倦的雙眼,紀斂顯然還沒清醒,半張臉在枕頭裡磨蹭了兩下,腦袋下壓,輕輕撞了下賀笙的腦袋。
“哭什麼?”紀斂眼皮懶懶耷拉著,意識夾雜在清醒和昏睡之間,說完話後,他支撐不住還是閉上了眼睛,覆在賀笙臉上的手沒有撤離,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著賀笙的臉頰,低聲哄道,“不哭不哭……”
聲音逐漸減弱,直至無聲,他似乎又睡了過去。
賀笙的眼淚在紀斂的手貼上他的臉後就停止了,他呆呆地目睹紀斂再次熟睡的過程,眼睛酸澀的難受,這次卻不是因為難過了,而是長時間未眨眼導致的酸脹難受。
通紅的小臉往紀斂溫暖到過分的掌心蹭了蹭,手臂再次施力,更加用力地抱緊了紀斂。
他要聽小爸的話,不能哭。
他哭了那麼多次,問題依然無法得到解決,所以,他不能再哭了。
他得想辦法,留住那麼好的小爸。
嗚,他真的好喜歡現在的小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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