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懵懂的看著他,然後伸出爪子拍了下自己貓窩前吊著的小球球給他看。
“喵~”
紹熠隨垂眸看它,小寶又拍了下,似乎想和他一起玩。
他輕說了句:“癡。”
然後回自己房間衝了個涼水澡。
現在剛過淩晨一點,紹熠隨從精神到身體都亢奮到了極點,刺骨的冷水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麼太大的用處了,隻要一想到聞繁,他就渾身躁熱,中了什麼毒一樣。
紹熠隨在門外又抽了兩根煙,一直等到心裡的洶湧徹底平息下來。
然而他進去以後才發現,聞繁已經醒了,不像他離開時那樣躺在鬆軟的枕間酣睡,而是安安靜靜站在落地窗邊,手指點著玻璃,不知道在想什麼。
紹熠隨邁步過去到他身邊:“繁繁,看什麼呢?”
聞繁抬起頭,長睫閃了下。
“沒看什麼。”
窗外雨幕連天,暴雨酣暢淋漓,淩晨悶重的夜色籠著窗口唯一透光的窗戶,青年的臉白的幾乎透明。
“港城下雨,雲城也下雨。”
他的嗓音低低的,帶著困頓的啞意,片刻後突然問道:“你去洗澡了嗎?”
紹熠隨一頓,不太自在的解釋道:“嗯,起夜喝水撒到身上了,就去衝了個澡。”
青年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惴惴的樣子。
紹熠隨心裡頓時軟了,伸手揉著他緞子一樣的黑發,拇指在他側臉上蹭了蹭。
“我剛走你就醒了?”
聞繁搖搖頭:“醒來一小會……你抽煙了?”他歪頭嗅了下男人蹭在臉側的手。
“你最近煙癮怎麼這麼大,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嗎?”
“沒有……”
紹熠隨話音未落,聞繁突然朝他靠近,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然而聞繁隻是在他領口處又嗅了下:“不止抽了一根,肯定是有事。”
青年最近換了一款沐浴露,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恬淡的梔子花香,紹熠隨發現自己比起以前那款柚子香,更喜歡現在這個味道。
不然怎麼總是心猿意馬的。
聞繁:“你這幾天是不是經常睡不好覺?要不請陳醫生給你看看吧。”
紹熠隨:“沒事……”
結果這兩個字剛一出口,紹熠隨就突然感覺到自己鼻腔一熱,旺盛的肝火和渾身繃緊的肌肉告訴他他的身體現在很興奮,比衝涼前還要興奮。
他飛速捂住口鼻,逃也似的往浴室走去。
聞繁有些發懵的看著他的背影。
紹熠隨……到底怎麼了?
聞繁在原地站了一會,窗外轟隆一聲,他猛地驚了一跳,紹熠隨不會生病了吧?
“紹熠隨。”
他急忙跟去浴室,推開門進去,發現紹熠隨剛清理完自己流出的鼻血,滿臉水漬,所幸血止得很快,他拿乾毛巾擦了擦水珠。
“我沒事。”紹熠隨語氣很平淡:“隻是上火了,最近天氣太乾燥了。”
明明在下大雨!哪裡乾燥?
聞繁擰著眉:“你和我說實話,到底怎麼了?”
紹熠隨:“上火。”
聞繁還想說什麼,紹熠隨已經走了過來。
“睡覺吧繁繁,大半夜折騰這麼久。”
“可是……”
紹熠隨拉著他的手出了浴室,聞繁扒著門框:“等等,我拿一下吹風機,你頭發也濕了,我給你吹一下。”
他回身把電吹風取上才又跟著出去。
柔軟的大床上,男人盤著腿一言不發,聞繁直起身體,伸手撥了撥他額前被水打濕的黑發。
“紹熠隨,你最近很不對勁。”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說,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隻要你說了,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紹熠隨,你可以相信我的。”
“我知道。”
聞繁手一頓,也沉默了。
片刻後,他說:“好。”
他打開了吹風機,開始給紹熠隨吹頭發,他動作很認真很細致,一綹一綹吹過,視線專注的看著手心裡的黑發。
紹熠隨心裡叫了聲聞繁的名字,很快就被情緒淹沒。
聞繁修長的手指在他額前輕輕撥弄,又順著發絲探到鬢角,發現那邊也沾了水。
紹熠隨比他高不少,哪怕是坐在這裡也像堵牆一樣,聞繁坐著有些夠不著,他起了起,半跪著直起來,身體前傾過去。
聞繁身上的梔子花香味又一次包圍了紹熠隨,他放在身側的手狠狠攥住,視線控製不住的看向眼前的身體。
是另一件睡袍,銀灰色,尖尖的深v字貫到胸口以下,皮膚又白又細膩緊實。
紹熠隨閉了閉眼,感覺指甲已經掐進了掌心裡。
他這樣肮臟的想法,又怎麼能和聞繁說出口。
難道他要對聞繁說,我這幾天不對勁是因為每晚都對著你有反應,是因為我明明答應了你但轉身就發現自己根本忘不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是因為你最好的朋友對你有不可言說的欲.望和企圖。
多可笑。
他們都是男人,性向正常,他怎麼敢對聞繁說這樣的話。
他憋瘋了,但他不能帶著聞繁一起瘋。
“好了,乾了。”聞繁拔掉吹風機的電源,伸手又給他順了順頭發。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但是紹熠隨,如果你出什麼事的話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嗯。”
“睡覺吧。”
聞繁掀開被子躺下,紹熠隨僵硬的坐了會,許久才躺下,看著閉上眼準備入睡的聞繁低聲道:“繁繁,你生氣了嗎?”
“嗯?”聞繁睫毛顫了顫睜開:“沒有,你想什麼呢。”他抿著唇抬眼說道:“不是都說了是擔心你嗎?你什麼都不和我說,怎麼又來倒打一耙冤枉我。”
“對不起。”
紹熠隨把他抱進懷裡:“讓你擔心了,我會把自己照顧好的。”
聞繁幾不可聞的點了下頭。
他們心照不宣的閉上眼睛,誰也不再說話。
這一晚上,失眠的人變成了兩個。
萬幸之後幾天雲城放了晴,再沒下過那麼大的雨,聞繁和紹熠隨也沒再睡過一張床。
港城的拍賣會主辦方前兩天把威爾曼送到了家裡,紹熠隨幫它特意開出了一片區域,威爾曼透亮高貴的琴身沐浴在陽光下,漂亮的不似凡物。
聞繁每見一次,心情便要好上幾分,每天都笑盈盈的。
那天晚上短暫的尷尬也被輕飄飄揭了過去,沒人再提。
這段時間小寶越來越黏他,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喜悅,總是喵喵的在他懷裡蹭,聞繁要出門的時候小寶都不願意離開,扒著他的褲腿想跟出去。
聞繁無奈極了,點著小寶毛茸茸的小腦袋笑它:“你呀。”
最後聞繁把小寶也帶去了琴行。
小家夥跟過去後不吵不鬨,乖乖趴在落地玻璃前的鋼琴上曬太陽,懶洋洋的甩著尾巴,鎮店之寶一樣,招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時候琴行裡叮叮咚咚彈琴的人多了,它便也伸著懶腰站起來,跳在琴鍵上來一首貓咪亂奏曲。
聞繁的琴行開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占地麵積足足比旁邊的店鋪大出兩倍,巨大的落地玻璃直通二層,午後陽光照射進去時,像一座溫暖潔淨的大玻璃房。
這裡來往的人很多,不少人都發現這段時間琴行的那位漂亮老板心情好,經常抱著隻貓轉悠,眉眼彎彎的樣子實在抓人眼球。
這天是雲城夏季常見的大晴天,聞繁給今天來練琴的幾個學生解答了一些問題後就上了二樓,他在手機上聯係了陳醫生,打算給紹熠隨谘詢一下。
他還是不放心。
紹熠隨那個樣子根本就不像是沒事,每天起夜起好幾回,要說是工作也好,但紹熠隨分明就不全是因為工作,鼻血流了那麼多,實在讓人心驚。
紹熠隨從小性子就傲,大少爺脾氣上來誰都管不了,聞繁怕他有什麼毛病,諱疾忌醫然後越拖越嚴重。
但沒等他和陳醫生聊幾句,就有個小朋友突然跑上來,探著頭叫了句:“聞老師?”
聞繁看過去。
小朋友剪著一個可愛的蘑菇頭,脆生生的說道:“有個大哥哥來了,問這裡招不招實習老師。”
聞繁一頓。
實習老師?他好像沒有發過招聘啟事。
“好,老師去看看。”聞繁和陳醫生解釋了一下便掛斷了電話,走過去拉著小朋友的手下樓。
其實聞繁以為又是明紀揚找了借口過來,但是下去後才發現並不是。
他的約翰海茨曼前站著一個個子很高的男生,白色條紋襯衫潔淨寬鬆,男生正在低頭仔細看他的琴,神情非常認真。
聞繁安頓好蘑菇頭小朋友坐回位置,開口道:“你好。”
“你好……”
遊簡聽到聲音抬起頭,打的招呼剛出口他就愣住了。
“聞繁學長?”
聞繁:“你認識我?”
遊簡啞然片刻,解釋道:“見過,我是雲城大學鋼琴係大二的學生,我在係樓見過您的照片,校友牆上。”他頓了一下,又強調了一句:“最顯眼的地方。”
聞繁笑了聲:“是好幾年前雲大畢業晚會那張照片吧,很久了,學校還沒摘下去啊。”
遊簡:“怎麼會,我們係的很多同學都知道您。”
聞繁帶他去休息區,邊倒水邊說:“聽淵淵說你想來應聘實習老師?”淵淵就是那個跑來告訴他的蘑菇頭小朋友。
遊簡接過青年手裡的水,點頭道:“想試試。”
“你現在不應該有很多演出和比賽嗎?怎麼會想到來琴行實習?”
遊簡:“……導師有個暑期作業。”
遊簡隻說了這一句,聞繁就大概懂了,他點頭道:“我這邊很少招實習老師,一般都是我一個人在,不過你想來的話也可以,回頭把你的資料發給我一份。”
“工資……”
聞繁溫柔笑道:“市場平均。”
遊簡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不要工資也行,我實習結束寫一份報告就可以了。”
“當然不行。”聞繁彎腰抱起跑過來的小寶,揉揉它的頭道:“拿工資也是實習經曆的一部分。”
遊簡看著眼前的青年有些發愣。
“學長,您真的很適合彈琴。”
聞繁抬眼,邊給小寶順毛邊笑:“謝謝,你也是。”
遊簡身姿挺拔皮膚冷白,颯遝英氣的五官自帶高貴的氣質,也是天生就該彈鋼琴的人。
他把遊簡留下了,上班時間和他的時間一致,聞繁給他拿了張臨時門卡。
當天晚上,遊簡把自己的資料發給了他。
聞繁坐在客廳沙發上邊等劉姨的宵夜小餛飩,邊翻著電腦上的文件,沒注意到身後突然出現的男人。
“遊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