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個男人走的時候拿的花是用牛皮袋裝的。
江亦燃之前有觀察,看方菡給客人包裝的時候似乎沒有用過這樣的袋子。像這樣的包裝看起來也不像是送人用的花束,更像是認識的親戚朋友送的,帶一點土拿回家裡放到花盆,還能繼續養。
但以江亦燃對他們這種階層人的了解,幾乎不可能會親自來花店選花——
追女人或拜訪親戚朋友除外。
江亦燃皺了皺眉,但也隻是懷疑了一下,跟對方擦肩而過之後便推開門進了花店。
本來他都已經放下懷疑了,覺得自己可能是疑神疑鬼,想得太多。但沒想到自己一推開門進去,正好看到方菡把一袋子東西放到櫃台後麵。
很明顯應該是剛剛那個男人送的。
不過兩個人才剛在一起,江亦燃不想因為一點猜疑就破壞現在和諧的關係。
他進去,絲毫沒有提自己心裡的疑問和有關那個男人的事。
“收拾得怎麼樣了?”他走過去問。
江亦燃注意到店裡進了一批新的花,擺在旁邊的架子上鮮豔得不行。
“嗯?”
方菡回過頭來看了江亦燃一眼:“差不多了,我再關下電腦就可以走了。”
那人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隻是站在原地等著方菡弄完。
他看她關了電腦,拿上了自己的包還有剛剛放到櫃台後麵的那一硬紙袋的東西過來。很快便主動說:“我給你拿。”
方菡倒是沒有多想,就點了點頭將重一點的那個袋子給對方遞了過去。
“噢,好。”
江亦燃眼眸沉了沉,接過來的時候垂下視線往裡麵看了一眼。
袋子沒有封口,能很明顯看到裡麵裝的東西。
大部分似乎是進口的藥品跟一些保健品。江亦燃認得那些牌子,不算便宜。有些國內目前還沒有推廣。
“這是你平時要吃的藥麼?”他皺了皺眉,問道。
“也不是啦,大部分都是保健品。有保護心臟和心血管的作用。隻有一些是抗排斥的輔助藥。”方菡很誠實地回。
江亦燃點了點頭:“是不是要花很多錢?”
“等我把這些名字都記一下,下次我給你買吧。”他說。
“啊,不用!”方菡很快搖了搖頭回,“這些是彆人送的。而且也不是那麼常吃啦。這些都不知道要吃多久呢。”
“你彆擔心了。”
“送的?誰送的?”江亦燃終於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此時方菡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兩個人一起往外麵走,剛出門。
花店裡麵的燈已經關了,屋裡黑漆漆的,正在鎖門。
“我猜應該是……我現在這顆心臟的那個姐姐的另一半吧。”
方菡垂著腦袋猶豫了一下,想著也不是需要隱瞞的事就說了出來。
“你猜的?”
江亦燃皺了皺眉。
“國內不是一般不會告知捐獻者信息麼?你怎麼知道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啊……我隻知道對方是愛心誌願者,是一個姐姐。也沒有人跟我說過太多的。”
“但那個人就經常來看我,還給我送這些東西。我又不認識他。”
“所以我猜測應該是這樣吧。他沒有明說過。”
“一開始我還有些害怕,覺得又不認識的人為什麼要送這些。但感覺他不像是壞人。他每隔幾個月會過來我花店一次,但沒有去過我學校,也沒去過家裡找我。”
“後來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就想請他吃飯或是給他錢。不過他都沒有答應。”
“我就說那我把店裡的花送給你一些吧,不然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他同意了。”
“後麵他每次過來我就給他送一些花,他帶回去養著。大概就是這樣。”方菡回。
她說著,聲音漸漸變得有些小。
一部分生命的新生往往伴隨著另一部分生命的逝去。但對於那部分的親人和愛人來說,應該是很難的一件事吧。
沒有人比方菡更了解這些。
她也曾經掙紮在生死線上,也在醫院見過了很多生離死彆。
或許自己愛人曾經的心臟還在另一個人體內鮮活跳動著,對於親屬來說也是另一種小小的安慰吧。
江亦燃站在原地,心口仿佛被什麼東西給捏了一下,很悶很痛,連帶著眼睛也有些酸。
他又何嘗不懂呢?
他曾經也誤以為方菡去世了。那真的是很絕望很灰暗的一種感覺。如果不是網球找到另一半的精神支柱,他也不清楚自己會怎麼樣。
但他和那個男人相比又是幸運的:
至少方菡還沒有離開。
江亦燃心口墜了墜,像是掛了千斤重的東西,為自己的猜疑感到羞愧。
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俯身抱住了對麵的女孩兒。
方菡仰著頭,眨了眨圓圓的眼睛,任由對麵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