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露搶答:“我知道,是A類大學,你什麼專業?”
“我讀的駿澤學院,沒有具體的專業。”他說,“你知道這個學院的彆名叫什麼嗎?”
她搖頭。
“馴馬場。”林泮平靜道,“我們就是被訓好的馬。”
國立文理作為A類大學,已經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而想進入駿澤學院,還需要良好的外貌和談吐,既所謂“注重個人素質”。林泮作為保育院出生的孤兒,能夠打敗許多履曆優秀的申請者拿到offer,與它的宗旨密不可分。
駿澤培養學生也確有一套辦法,老師是全球有名的教授學者,課外學習豐富多彩,再冷門的興趣都有體驗渠道,生活保障體貼到每季度的校服都是定製的,更不要說著名的馬術俱樂部,讓學生尚未畢業,就能與馬術愛好者同台競技。
衛星城沒有土地,公園綠地都是奢侈品,什麼樣的人能將馬術作為興趣的?還有隔壁的文理學院,他們共用一個宿舍大區,教室也時常穿插交換,抬頭不見低頭見。
人人都知道,駿澤的學生總是有更好的歸宿。
然而——
“以前我很天真,認為自己可以被人騎,但不能一輩子被人騎。後來才發現,馬也是寵物,比起它的能力,更看重它的血統,如果沒有血統,就選最親人的那一匹,說到底不都一樣嗎?”林泮端著熱水回來,還是蹲在剛才的位置,握住她的腳踝放回水中,掬水輕輕潑灑她的小腿肌肉。
他說,“隻有名貴血統的馬,人們才願意去發現它的特點,容忍它的脾氣。”
鹿露長長“呃”了一聲,有點懂又沒完全懂,隻好小心翼翼地問:“咱們不能做個人,非要做馬嗎?”
“您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林泮反問,“把我當做一個能用的人,而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騎的馬。”
鹿露冤枉死了:“我挖你又不是圖你能騎……啊呸,我真沒有彆的想法啊,我是覺得你能乾,我又沒有能用的人!”她力爭清白,“我們那個年代也沒有看見男人就想騎的習慣啊!咳咳咳——”
嚷得太大聲,胸腔震動,直接岔氣,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林泮立即撫住她的後背,手掌微微用力下順,撫平岔氣:“慢慢呼吸,沒事的。”
鹿露半天才緩過來,兩頰氣血湧紅,嘴唇卻煞白,脈搏跳得飛快。
她蔫蔫道:“不行,我得睡覺了,你好好考慮。”
“我扶您。”林泮將她攙上床榻,調整枕頭,蓋好被褥。
鹿露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殷切盼望:“好好考慮啊,人生有時候需要不一樣的舞台。”
林泮從未想過,床榻邊頭一回被牽住衣袖,竟然是勸他跳槽,不由啼笑皆非:“是,我一定好好考慮。”他調暗夜燈,接杯溫水端到床頭櫃,“您休息吧,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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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鹿露都沒有再出門,長在了按摩床上,無聊就上網衝浪。
大多熱鬨需要門檻,比如大境集團的新聞發布會,指責市政廳規劃失誤,完全看不懂,再比如某些城市正在遊行,抗議男女不平等現象,要求廢除個彆條款。
隻有八卦緋聞不需要門檻。
她順著東方康的盤點,了解了一下東方家族。
怪不得東方兄妹長得不像,他們的父親就不是同一個人。長女東方萍的生父是東方女士的丈夫,可惜四十多歲就去世了,東方女士思念丈夫,四十多歲就有了長女。
而東方康、東方樂和東方萍的年紀相差近三十,是東方女士步入老年後才出生的,生父是她當時比較喜歡的兩個情人。按照八卦號的說法,這個有孩子,那個不服氣也非要有,故而兄妹一前一後隻差20個月。
東方萍有一任丈夫,雙方是政治聯姻,網上八卦很少。
東方康前幾日宣布分手,還舉辦了宴會,和未婚妻一道出場,表示雙方性格不合,決定退回朋友關係,不會妨礙兩家公司合作,賺足眼球。
東方樂緋聞眾多,正牌男友照片不多,娛樂號頻繁提及的是一個球星,體格高大,絡腮胡子也不掩英俊。她為他買下一個俱樂部,曾經轟動一時。
鹿露趴在泳池邊的躺椅上,一邊吃切好的蜜瓜,一邊從這人的社交賬號爬到另一人,大飽眼福。
林泮不得不提醒她:“您該看看宇宙醫療的新聞,其他公司的動靜可不少。”
鹿露聽勸,勉為其難地切換到財經板塊。
宇宙醫療是醫療業的頂端,可也並非沒有競爭對手,最大的對家叫長壽天合,簡直把野心寫在臉上。掌門人接受采訪,惋惜東方女士的過世,並表示宇宙醫療失去了東方雲,即將迎來長期內亂,必定要走下坡路。
又介紹自家的分子編碼儀,聲稱徹底更新迭代,這才是醫學界的未來。
還有一家製藥行業,含沙射影提起舊事,說某藥後遺症嚴重卻被譽為神藥,導致數百人死亡,但被宇宙醫療壓下新聞,事發三年後才停產此藥,不知多少人因此喪命。
再看民生板塊,不少新聞號借爆炸案的處理,再次批評起了巨鯨市糟糕的醫療現狀,富人享受一切,就差長生不老,窮人卻在掏空錢包交完保險後,還是隻能等死,引發群情激奮。
昨日,激進者跑到宇宙醫療公司樓下拉橫幅、潑瀝青,還向市政廳抗議。
林泮說得沒錯,確實很熱鬨。
問題是看了也白看。
鹿露還是不知道怎麼辦。
“就剩幾天也補不出個MBA學位。”她鎮定地擺爛,“去了再說,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