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拉近一點距離的大奔又被甩開。
“白癡,破大奔還想贏我。”
曹榮不疾不徐,甚至還抽空瞥了一眼後視鏡,輕鬆寫意。
卻沒想到大奔根本不打算放慢速度,比起跑車來顯得有些龐大厚重的車身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氣勢強勢甩尾,車屁|股擦過崖邊幾塊碎石,直奔他而來。
曹榮麵色一變,差點以為這大奔要從他車身上碾過去。
好在兩輛車之間還有一小段距離,曹榮隻能再踩一腳油門,將車速提上去。
西山頂這處盤山公路,兩旁甚至還沒有設立防撞欄,雜草和怪石胡亂堆砌。
周圍更是漆黑一片,除了車燈照亮的那一小塊柏油路,其他地方的光線像是被一張深淵巨口吞噬掉了。
這種危險如影隨形,且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地形,無形之間讓曹榮有些束縛住手腳。
油門即便踩下去,也不敢像在正規賽道那樣完全踩到底。
“轟!”
連續拐過四個U型彎道後,被甩開的大奔一點點追上來了。
車頭擦著車屁|股。
保時捷的優勢被無限縮小。
第六個U型彎道後,是一條稍長的C字公路。
保時捷再一次發揮出了自身優越的性能,在無需降速的情況下,將緊緊咬死在身後的大奔又一次甩開兩個車身。
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因為下山路上的最後一個轉彎,大奔一定會再次追上來。
“吱——”
輪胎在柏油路上磨擦出巨大的噪音。
沈棠一打方向盤,後車輪幾乎是在柏油路邊擦過,車屁|股也是重重撞飛路邊一處立起的高大指示牌。
“嘭!”
車身一震,沈棠和霍星野隨著這股力道同時騰空了半秒,又狠狠砸回座位中。
那一瞬間霍星野的腎上腺素飆升到了極點。與之而來的,強烈的,沉浸在生死無法自控中的刺激快感。
他甚至覺得就在那一刻,大奔會衝出柏油路,他跟沈棠一起墜毀在車內。
這與霍星野飆車時的感覺不一樣。
他坐在副駕駛中,生命完全掌控在另一個人的手中。
車速快與慢,他的生與死。
乃至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情緒起伏與顫栗,都不再受他的控製。
而是完完全全,被沈棠用一種他曾經最熟悉的方式,強勢的掠奪走。
大奔在最後這段公路上調頭完畢,騰空的車輛穩穩落地,重新駛向山頂。
兩輛車再次咬死。
沈棠目不轉睛盯著前方,背脊挺得筆直。
眼鏡早就被取下,扔進手套箱裡。
那雙狹長飛揚的丹鳳眼,在一片昏黃暗淡的光影中微微眯起。
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專注認真。
這漆黑的山路就像是他的舞台,月光為他傾瀉,風聲是他的鼓點。
霍星野的視線無法從他身上挪開半秒。
前方的車身微微晃動了一下,沈棠提高聲音。
“坐穩,曹榮要彆車!”
他的聲音夾雜在一片呼嘯尖銳的風中,砸進霍星野的心臟。
霍星野勉強抬眸,果然看見在下一個U型轉彎即將抵達前,紅色的保時捷車型一甩,在公路上走了一個S曲線,將沈棠的車緊緊彆在後麵。
沈棠第一次被迫在轉彎處跟曹榮一起降速。
兩輛車依舊保持著一前一後的位置,保時捷有著微弱的領先。
很快,第二處轉彎時,曹榮故技重施,再次劃出S型,將大奔超車的可能性完全堵死。
“再這樣下去會輸。”
霍星野提高了聲音,目不轉睛盯著沈棠。
沈棠揚聲問道:“霍少,修車費能報銷嗎?”
“什麼?”霍星野一愣。
沈棠握緊了方向盤:“我沒錢了,記得幫我報銷一下修車費。”
第三處轉彎時,曹榮又想故技重施。
這次,早有準備的沈棠卻一打方向盤,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靈活角度,將半截車身插|進了保時捷與彎道內側中間的狹窄縫隙裡。
兩輛車在高速行駛的情況下,就這麼撞到了一起。
“嘭!”
保時捷的車門立即癟了一塊,大奔的車身也是狠狠一震。
霍星野聽見前輪有一瞬間的空轉,車頭更是偏移了些許,小半個車身就這麼懸在彎道內側的邊緣,幾乎衝下懸崖。
車輛晃動時的失控感,霍星野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血液不受控製的逆流而上,心臟跳動的速度快到讓他胸膛撕痛——
他頭一次離死亡這麼近。
但是打滑扭動的方向盤被沈棠竭儘全力控製住。
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起冷色的蒼白,表情卻沒有絲毫慌張。
隻有鎮定、從容、以及對勝利的篤定。
一個陌生的沈棠,一個霍星野沒見過的沈棠。
一個充滿理智與瘋狂、文雅與野性的沈棠。
大奔的車頭就這麼頂著保時捷的車身。車身又頂住保時捷的車尾,在轉彎即將結束時,將保時捷狠狠甩出去。
“吱——”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
保時捷的車身在山壁上用力擦過。
眼看著就要一頭撞到前麵凸起的石頭上,曹榮不得不蒼白著臉踩下刹車。
大奔穩穩衝過起始線。
車頭車屁|股冒著煙,車身到處都是擦痕凹陷。
恐怕不經曆一次大修是沒法開出門了。
沈棠長舒一口氣,扶著方向盤平複著激烈的心跳。
車子尚未停穩,旁邊傳來“啪嗒”一聲。
緊接著一雙手箍住沈棠的肩頭,將他用力按回座椅上。
一個慌亂急促、又凶狠霸道的吻落了下來。
沈棠猛然瞪大了眼睛。
歡呼雀躍著準備過來恭賀的周曄三人,也在車外傻眼了。
而此時的保時捷,才姍姍來遲。
轟鳴聲和明亮的車燈,成為這個夜幕下,微不足道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