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梵的話, 鐘晚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明白之前還好好的,江梵怎麼突然間態度轉變這麼大。
鐘家和江家從上一輩開始,便是世交。
到了江梵這輩, 江梵和鐘晚也是從幼兒園起,就一直在一起。
江梵從小不愛笑,彆的小朋友都害怕她,唯有鐘晚喜歡挑戰難度,成日跟在江梵屁股後麵。
也是因此發現, 江梵人雖然冷,但卻是極好說話。
求她幫忙,也總能得到回應。
很快,鐘晚便成為豪門圈子裡跟江梵最要好的那一個。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她想要獨占江梵,不希望江梵身邊出現彆人。
鐘晚暗地裡散播江梵脾氣不好的傳聞。
說她愛生氣,不喜歡交朋友。
久而久之, 願意待在江梵身邊的人,也就隻剩下鐘晚一個。
鐘晚一直以為, 她和江梵早晚會走到一起。
還有誰能比她更配得上江梵?
直到她聽聞江梵身邊多了個叫蘇枝的女人。
鐘晚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緊咬著腮,眼眸牢牢盯著江梵的臉:
“是不是蘇枝跟你說了什麼?阿梵, 你不要聽她胡說,我跟你從小就相識, 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
江梵看著鐘晚臉上急切的神情,冷笑:“我的確是不了解你。”
小時候,家裡告訴她要跟鐘家妹妹好好相處,她便一直以對待妹妹的態度來照顧鐘晚。
而鐘晚在她麵前,也一直都是一副需要被保護的弱者的姿態。
宛若一朵溫柔又嬌弱的小白花。
直到聽了蘇枝放給她的錄音, 她才知道,這樣一張純良的麵孔下竟然全是機關算儘的肮臟。
令人惡心。
江梵沒有接鐘晚的話茬,單刀直入:“你想聯姻?”
鐘晚一愣,心思轉了幾轉。
江梵也是正經的豪門出身,又怎麼會不懂強強聯姻帶來的益處?
跟蘇枝的婚約兩年了也沒有任何進展,按照覃伊伊所說的,江梵對蘇枝並沒有多疼愛寵溺,更像是貪圖一時新鮮與美色,養在身邊的玩意。
她和蘇枝相比,無論是外在條件還是背景身世,都不可能輸給一個連豪門圈子邊都摸不到的小工廠女兒。
想明白這個關竅,鐘晚的臉上立刻出現羞怯的表情,低下頭勾著手指:“其實,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江梵冷淡的聲音響起:“我以為你應該知道,我是訂了婚,有未婚妻的人。”
鐘晚神情僵住,迅速抬頭:“可是……”
江梵冷笑著看她:“可是什麼?可是在所有人眼中,我喜歡的人是你?鐘晚,謊話就算說一百遍,也不會變成真的。”
鐘晚臉色刷地變白,江梵知道了?
誰說的?蘇枝?!
鐘晚腦子飛速運轉,她跟江梵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就算江梵知道了,難不成鐘家和江家這些年的交情,還能抵不過一個蘇枝嗎?
示弱。
沒錯,隻要示弱。
從前她用這一招,次次都能引得江梵的同情與憐愛。
鐘晚眼眶一紅,泫然欲泣的模樣看著江梵:“阿梵,對不起,我隻是……太喜歡你了。聽說你訂婚的時候我真的哭了整整一個禮拜,我沒想過你身邊會出現彆人。所以,當他們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時,我沒有澄清,我隻是想偷偷的和你之間產生一點羈絆。”
江梵淡著一張臉,看著鐘晚。
“你隻是沒澄清嗎?”
從前念書的時候鐘晚就是如此,用弱者的姿態尋求她的同情和保護。
現在看來,大概那些所謂的“困難”和“委屈”都是她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慣用的伎倆。
令人作嘔。
江梵無動於衷的表情讓鐘晚越發不安,江梵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現在不能說太多,說得越多破綻和錯處也就越多。
鐘晚眨著眼睛,眼淚不要錢似的滾落:“阿梵,對不起,我、我隻是喜歡你啊!”
她不停地強調喜歡江梵這件事,試圖能喚起江梵的憐惜。
江梵抬起手,晃了晃手背上的刀傷,眼底滿是厭惡:“你的喜歡就是讓人裝成你的私生飯,給我一刀,然後再跟我的未婚妻胡說八道無中生有嗎?”
鐘晚沒想到江梵連“私生飯”的事情都知道了,臉色巨變,向前幾步,想要抓住江梵的手:“阿梵,你聽我解釋……”
江梵猛地後退幾步,像是躲瘟疫似地躲開鐘晚,眉心壓低,神色帶著極度的嫌惡:“彆碰我!”
鐘晚眼淚瘋狂湧了出來,滿是委屈地看著江梵:“我隻是……隻是想要讓你在意我,我沒想要傷害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看著鐘晚滿臉的淚水,江梵想起蘇枝倔強地強忍淚水的模樣。
心裡猛地被擰痛。
這兩年,蘇枝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卻從來沒在她的麵前說過一句。
被傷害的人明明是蘇枝,鐘晚有什麼可委屈的?
江梵愈發厭煩鐘晚哭訴的模樣,沉著聲音道:“看在兩家這些年的交情上,我不追究\'私生飯’和這一刀的事情,立刻帶著你的母親從我的眼前消失。”
鐘晚難以置信,人晃了晃,有些搖搖欲墜:“阿梵,你……要趕我走?”
兩人在走廊裡的動靜,引起了客廳裡江月琳和鐘夫人的注意。
一群人尋著聲來,看見鐘晚滿臉的淚水,而江梵則是一臉冷漠和厭惡。
江月琳心裡一驚,趕忙上前摟住鐘晚的肩膀:“怎麼回事?阿晚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覃伊伊也跟著上前,看到鐘晚委屈的模樣,再看看江梵冰冷的氣場,小心翼翼道:“鐘姐姐,你沒事吧?你和我表姐吵架了嗎?”
與此同時,覃伊伊的心裡疑惑,鐘姐姐不是表姐心裡最重要的人嗎?
怎麼舍得跟鐘姐姐吵架?
鐘夫人本來就對江梵目中無人的態度不滿,這會兒看到女兒哭得跟淚人一樣,心裡的火氣也上來了。
鐘夫人:“江梵,你對我沒禮貌也就算了,阿晚可是跟你從小一起長大的,你怎麼好欺負她?”
江梵眼眸掃向鐘夫人,這一眼不帶任何溫度。
鐘夫人被江梵的眼神看得心裡一驚,隨即想起這位可是個六親不認的主。
那麼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鐘夫人是要臉麵的,怎麼能輕易被一個小輩給嚇唬了去!
鐘晚立刻上前擁住又要發作的母親:“媽,彆說了,是我的錯,我們先回去吧。”
鐘夫人感覺到鐘晚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看了女兒一眼,發現鐘晚對她暗暗搖頭。
鐘夫人也是希望能跟江家順利聯姻的,的確不好太撕破臉,想了想還是忍了下來。
但該找的顏麵還是得找,鐘夫人不敢招惹江梵,便朝著江月琳去了。
鐘夫人譏諷地笑了笑:“你們江家的待客之道真是越來越好了!”
江月琳也隻能賠笑又賠罪,將梨花帶雨的鐘晚和一臉怒氣的鐘夫人送出去。
與此同時,江月琳心裡也在暗暗打鼓。
她近來時常讓覃伊伊約著鐘晚過來江家,為的就是促進江鐘兩家聯姻。
江月琳還想著,等她哥從國外回來,好好說道說道,再勸勸老太太,跟鐘家把婚約定下來。
反正江梵最聽的就是老太太的話。
隻要能說動老太太,這事兒就八、九不離十了。
江月琳之所以上心這樁婚事,也是因為鐘家許諾,一旦兩家聯姻成功,就給她國外的公司注資。她在國外經營的拍賣行最近陷入了財務危機,也不是沒想過讓江梵幫忙應對。但江梵看了拍賣行的財務報表,建議江月琳趁早關門。
給江月琳氣的夠嗆。
可眼看著八字已經快寫好一撇了,怎麼好端端的鬨成這樣?
江月琳看向江梵,發現這個侄女淡漠無波的眼眸正落在自己身上。
江月琳被她看得心裡發毛,想說點什麼來撐住長輩的顏麵。
江月琳:“阿梵,到底什麼事啊?你跟阿晚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而且咱們跟鐘家是世交,你看你弄的,該怎麼收場?”
江梵想起此前她們誆騙蘇枝在江家酒店跳舞的事情。
除此之外,江月琳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江梵一直都看在眼裡。
這個女人利欲熏心卻又沒有半點兒賺錢的腦子,沒少哄著江父給她那間破拍賣行投資,這些年幾千萬地砸下去,全打了水漂。
從江梵記事起,這個姑姑就沒少在暗地裡挑唆她的父母。
向來見不得她家有一點和睦的苗頭。
仿佛隻有彆人的不幸,才能取悅她那顆扭曲的心。
江梵站在江月琳,優越的身高令她可以輕易地俯視麵前一直都在算計她一家的姑姑,緩緩開口:“姑姑,你如果沒什麼事,就回去吧。”
江月琳瞪大了眼睛,江梵的眼下之意是要她回國外去。
江月琳臉色緊繃,氣結:“阿梵,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這也是我家!輪不到你一個當晚輩的來趕我!”
覃伊伊被江梵的語氣嚇哭了,顫巍巍地朝著江梵伸手:“表姐,你彆……”
“話我隻說一次,希望我下次回來的時候,不會再看到你。”
江梵眉眼中不見半點兒親情,躲開覃伊伊想要抓她衣袖的手,轉身就走。
辛秘書和司機在江家老宅外麵候著。
看到鐘家母女從門裡出來的時候,辛秘書在心裡“臥槽”一聲,趴在車窗上張望。
老宅這邊突然打電話叫老板回來,該不會是想要讓老板和鐘小姐訂婚吧?!
再仔細一看,鐘小姐一臉淚痕,鐘夫人黑著臉。
辛秘書挑挑眉。
都說了,老板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她剛彙報完那個“私生飯”的情況,老板現在正在火氣頭上,鐘小姐這可真會往槍口上撞。
辛秘書感慨沒過兩分鐘,就看到自家老板從老宅裡出來。
她立刻下車去迎。
辛秘書:“江總。”
江梵眉心壓低,看起來心情很糟糕的樣子,一言不發地上車。
剛剛出來的時候,盛梅叫住她,跟她說:“你要是打算跟蘇枝結婚,提前告訴我,我好讓人做準備。”
江梵倒是想,問題是,現在是蘇枝不要她了。
等車在路上開了幾分鐘,江梵才深吸一口氣,從剛剛在老宅裡積攢的煩悶間抽離,讓辛秘書彙報接下來的工作行程。
辛秘書把一周的工作內容精煉提要,她知道此刻老板問行程不是為了了解工作內容,而是想要看看什麼時間可以去D城。
彙報完,江梵指尖摩挲著祖母綠的袖扣,沉思片刻,對辛秘書吩咐道:“光伏項目交給小張去跟,她來了也有三年了,該學著獨當一麵。港城的物流中心,你盯緊一點,不要讓施工方麵磨洋工空耗資金。”
辛秘書一麵聽著一麵給小張發送工作安排,最後聽到老板說:“後天去D城的行程安排一下。”
江梵如今還沒想清楚,自己對蘇枝到底算是什麼樣的情感。
但有一點她十分肯定,她不想失去蘇枝。
無論如何,她都要將蘇枝留在身邊。
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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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鐘家的路上,鐘夫人總算是能問一句鐘晚:“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