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相似的茶言茶語,蘇枝在鐘晚的親友團那兒不知道聽過多少類似的。
蘇枝懶得跟楊璐廢話,轉身想要問問顧導,今天晚上還有必要繼續拍下去嗎?
要問的話到了嘴邊,蘇枝卻先看到了站在顧延身後不遠處的江梵。
原本要說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裡。
天知道,那麼暗的環境下,她怎麼就能那麼精準地一眼看到江梵。
就像是身體和大腦生成的一種機械性記憶,無論在哪裡,隻要江梵在場,她第一眼總會先落在江梵的身上。
蘇枝輕輕抿唇,眼神冰冷的看向江梵。
很難不去往一些彆的方向想。
她跟這個楊璐從來沒有見過,楊璐這麼刻意的針對她,顯然是被誰授意。
雖然蘇枝不認為自己所認識的江梵是那種會做出這麼卑鄙舉動的小人。
但她最近接二連三下江梵的麵子,而且江梵又欽點她來演這個角色。
江梵會不會是想通過楊璐,給她點兒顏色看看?
江梵沒料到自己已經背上了一口鍋,看蘇枝望向自己的眼神帶著怒氣,她以為是因為蘇枝被楊璐欺負的憤怒,又或者是因為不想看到自己。
既然已經看見了,也就沒必要站那麼遠。
江梵不緊不慢地從陰影中走出來,眼神一直凝視著蘇枝,走到近前,才落在一臉虛情假意給蘇枝道歉的楊璐臉上,緩緩開口:
“顧導,投資人的錢不是這樣浪費的。”
輕輕一點,顧延知道江梵的意思。
這是要給蘇枝出氣。
剛剛副導演過來的時候,顧延問了一嘴拍攝進度,要是速度快,就讓蘇枝休息。
江總下午才送了冷飲,現在又安排自助晚餐,用小腦想也知道,醉翁之意在哪兒。
這一問才知道,楊璐已經NG了好幾次。
今天這場戲對楊璐而言毫無難度,連著NG了四次,一看就知道是在針對蘇枝。
這個楊璐!
可真會給他找事!
顧延上火的同時也有些費解。
照理說,楊璐跟蘇枝這是第一回見麵,也沒聽說過兩人之間有過什麼恩怨,怎麼突然就對上了?
偏偏,還被江總撞見。
不過,就算沒有江梵這層關係,顧延也不是個可以被人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楊璐敢在他的片場做這種事,就得做好麵對嚴重後果的覺悟。
顧延黑著一張臉,看向楊璐:“這麼簡單的一場戲都演不了,那就彆演了,換人。”
楊璐一下子懵了,沒想到這個姓江的女人竟然會偏幫蘇枝說話。
更沒想到,顧延竟然因為姓江的一句話,就要換掉她。
這怎麼行?!
她以後還怎麼在圈子裡混!
楊璐急道:“江小姐是吧,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是阿晚的朋友。”
不提鐘晚還好,聽到鐘晚的名字,江梵臉色一變,下意識地看向蘇枝。
果然看到蘇枝嘴角掛著淡淡嘲諷的笑容也在看著她。
阿晚的朋友……
蘇枝瞬間明白了。
楊璐莫名其妙針對她的原因在這兒,又是因為鐘晚。
“鐘晚”這個名字再次出現,蘇枝心裡的煩躁也隨之而來。
她都已經跟江梵分手了,鐘晚還不依不饒的想要做什麼?
江梵麵無表情的看著楊璐,陰沉,可怕。
楊璐以為她沒聽懂,又重複了一遍:“鐘晚,也就是你們江家掌門人的心上人。”
江梵無語了一瞬。
她現在最後悔的事情之一,就是這些年一直埋頭在公司奪權和擴張上,身邊的謠言傳得滿世界都知道了,唯獨她這個正主蒙在鼓裡。
楊璐說完,發現麵前這個女人果然變了臉色。
正要鬆一口氣,就聽到江梵語氣冰冷地問:“誰告訴你,鐘晚是我的心上人?”
這口氣不但沒能鬆,反而徹底將楊璐的大腦梗住。
直到被人拉走,楊璐臉上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
什麼意思?
難道她就是江家的掌門人,江梵?!
……
扮演寵妃的女三號突然被撤,今晚B組的戲也就沒得拍了。
正好酒店大廚們的自助餐也已經準備完畢,顧延乾脆大手一揮,讓大夥兒休息,先好好吃頓飯。
劇組一下子跟過年似的,下午有冷飲水果不說,晚上還有星級酒店自助餐。
這哪兒是資方啊?這是活菩薩!
蘇枝沒跟眾人一起去吃自助餐,沒了拍攝任務,她一刻也不想在有江梵的地方多待一秒。
蘇枝去換了衣服又卸了妝,準備跟夏苗苗說一聲,直接回酒店。
她剛拿了包站起來,更衣室的門從外麵被推開,江梵走了進來。
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蘇枝視線從江梵身上一掃而過,繞過江梵就要出去。
江梵長臂一伸,握住蘇枝的手腕,將她拉了過來。
蘇枝擰緊眉心,肩膀被江梵摁住,一個向下的壓力,讓她坐回了椅子上。
她快煩死江梵沒完沒了又霸道的糾纏,想掙紮,聽到江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疼嗎?”
蘇枝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江梵是在問她額頭上被酒杯砸的那下疼不疼。
雖然楊璐不是江梵授意,但歸根究底也是因江梵所起。
蘇枝語氣冷硬:“不勞江總費心。”
說完一句像是不解氣,蘇枝抬眸,看向江梵,眼底帶著嘲弄:
“江總與其在這兒關心我疼不疼,不如讓那位鐘小姐少針對我一些。江總看上去很閒?不需要關心生意嗎?”
江梵被蘇枝說得神色黯淡。
出乎蘇枝的預料,這人沒還嘴,而是伸手挑起化妝鏡前道具架上的一個麵罩。
那是後麵蘇枝暗殺帝王那幕戲所用的道具。
蘇枝有些不明所以。
江梵將麵罩戴了起來。
江梵低聲道:“知道你現在不想看到我,但你額頭腫了,得上點藥。”
平日裡語氣中的高傲悉數不見,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這樣的語氣讓蘇枝原本積蓄的怒氣,一下子沒了箭弩拔張的對象。
她頓了一下。
彆人一軟她就硬不起來,這性子讓她此刻微微懊惱。
江梵拆開手裡的盒子,蘇枝這才看到她手裡拿著一管藥膏。
因為從來沒伺候過人,江梵的生活技能可以說是非常糟糕。
擰開蓋子之後,江梵不知道這種藥膏不能太用力擠壓,稍稍一點力道就會擠出一大坨。
力道沒控製好,三分之一管藥膏一下子溢出來。
江梵有一瞬的窘迫,抽了張紙巾把大部分的藥膏抹掉,用棉簽沾了一點,朝著蘇枝額頭上那塊被酒杯磕出來的紅痕塗去。
蘇枝向後躲了一下,語氣沒有方才冰冷,卻也仍舊帶著十足的距離:“不用。”
江梵按住她,語氣溫柔,但帶著絕對的堅定:“彆動。”
因為塗抹藥膏的動作,兩人的距離拉近。
江梵身上的那股冷香,一如從前那般親密地縈繞蘇枝。
蘇枝微微屏息,想要隔絕江梵的香味。
今天江梵沒有將長發紮起,而是披散著,隨著她腰身下彎,落在蘇枝的肩膀上,和她的長發交彙在一起。
冰涼的藥膏塗到紅腫的額頭前,蘇枝之前都沒什麼感覺,此刻不知道是藥膏的刺激,還是江梵太過笨拙,額頭上的紅腫確實疼了起來。
蘇枝忍不住“嘶”了一聲,又往後躲。
距離拉開一些,但江梵的長發勾在蘇枝的扣子上,牽連著,看著有些曖昧。
被蘇枝抬手一掃,將發絲從衣扣上掃開。
江梵看蘇枝對她避之不及的樣子,眸色越發黯淡,又問了一遍:“很疼?”
蘇枝不想跟她靠這麼近,抬手把江梵手裡的棉簽和藥膏拿過來。
沒好氣道:“我自己來。”
江梵怕再弄疼蘇枝,不再堅持。
看著蘇枝對著鏡子塗藥膏,她神色少有地認真:“彆信她說的,她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
蘇枝兩下把藥膏塗勻,抬起頭,從鏡子裡盯著江梵看。
漂亮的眼眸裡倒是沒有之前的不耐煩,但仍舊冷淡。
蘇枝眼睛輕輕眨了眨,對江梵道:“我沒信。”
江梵臉上隱隱透出幾分愉悅。
蘇枝指著自己的額頭:“但也跟我沒關係。江梵,你看,隻要跟你沾上關係,我就會受傷。”
江梵愉悅的神色往回斂。
蘇枝說的不錯,無論她承不承認,蘇枝總因為她而受到傷害。
“抱歉。”
江梵再一次地對蘇枝道歉。
蘇枝勾勾唇角,做了一個類似笑容的表情。
蘇枝:“不用道歉,之前不用,現在也不用。從前是我心甘情願,現在麼,我也不需要了。”
她把藥膏裝好,站起來:“藥膏的錢我轉給你……”
蘇枝說了一半,頓住。
她想起自己已經把江梵從微信裡刪除了。
“我轉給辛秘書,謝謝你的藥膏。雖然和道歉一樣,我其實也不太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