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逝,對被當做臥底來培養的明田信來說,他如果不想被琴酒重新扔回科研組當他的實驗體,就隻能做好他“公安臥底被組織培養即將以組織臥底的身份被反派回公安”的任務。
為了能夠順利考上職業組進入公安,明田信不得不加大學習量,在組織中的這段日子就如同被迫關進了“不學習就會死”的無情小黑屋一般,隻有拿出足夠好的成績交差,才能無傷無痛地從琴酒的訓練場上走下來。
與學習方麵相反的,作為行動組的一員,組織不但不要求明田信做任何需要出外勤的大型任務,甚至不允許他以組織成員的身份,接觸除了琴酒和伏特加以外的任何組織成員。隻有一些在基地裡就可以完成的以鍛煉為主的任務,才會找上明田信。比如,刑訊逼供和處決叛徒。
從組織的角度來講,這的確是保護未來的臥底信息的最好方式,但是對於真實身份是公安臥底的明田信來說,他接觸組織機密的渠道幾乎同時被徹底斷絕了。要不是還有一個設拉子馬甲可以偶爾給他帶來些科研組方麵的新情報,明田信幾乎就要成為公安有史以來第一個,連續四年也拿不回一條有價值情報的最差臥底了。
就這樣,被組織強行維持了四年的“社恐大學生自學成才”的人設之後,明田信終於通過一係列的複雜考試,順利考入職業組,並在收到警察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後,直接被琴酒打包扔出了組織基地。
在櫻花怒放的季節裡。
“是的,請放心,我的身份現在還很安全,不會因此被組織懷疑的。而且我現在已經到校門外了,正準備去報道。”
停車場邊,麵容清冷若琉璃的青年微微垂下眼,讓本就晶瑩剔透的冰藍色眼睛更顯淩厲。他將手機緊貼臉側,音量壓的很低,清澈的嗓音中難得地透著一絲柔和的笑意。
“沒問題,一切都在計劃之中。而我也會因此取得組織更多的信任。”
然而,這樣本應該令人安心的話語,卻讓電話另一端的人心情複雜地歎了口氣。再開口時,對方低沉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鄭重:
“你真的決定了嗎?要知道,這條路比你曾經走過的要更加艱難,也更加危險。你不但會腹背受敵,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同時還要承受來自同伴的懷疑和良知的煎熬。到了那時候,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世界仿佛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青年耳中隻剩自己有力的心跳聲和電話中清淺的呼吸聲。
對方在等待他的答案。或者說,給他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青年微垂的眼中閃過一抹銳利,嘴角危險地勾起,讓原本清冷精致的麵容憑空多了一份詭異的危險。再開口時,他原本的清澈嗓音也變得冰冷鋒利:
“我難道不是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嗎?多走一步或者少走一步,對我來說又有什麼不同呢?”他的眸光暗沉下來,“放心吧,父親。我很清楚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麼,也知道應該怎麼做。”
“你一向做的很好。”
對麵的明田佑介也感慨地歎息一聲。在短暫的紙頁翻動聲和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過後,他再次鄭重道:
“那麼,一切就交給你了。警察廳警備局警備企劃課編外協助搜查官,明田信。”
“是!請您放心。”
青年聲音裡滿是堅定,眼神卻又更加深邃了幾分。冰藍色的瞳孔中蘊含了無數猙獰的黑暗,仿佛隱藏無數秘密的幽深水晶。他微仰起臉看向前方,說出了掛斷電話前的最後一句話:
“我會向您證明,您的選擇沒有錯。”
感受著微風中獨屬於三月的溫潤涼意,風中還夾帶著來自櫻花樹的些許青澀味道。周圍趕來報到的同學正提著行李,三三兩兩地走進大門,就連本該有的喧嘩聲音都被門前的莊重肅穆衝散了。
明田信出神地看著前方,校門外的匾額上端正地寫著“警視廳警察學校”。這是一個自己明明第一次來,卻已經在心底期盼了十二年的地方。
自己的那幾個幼馴染都曾經和自己做過約定,長大後要考入警校,成為一名光榮的警察。而今天,自己在一聲不響地消失了四年之後,終於來赴約了。
想到與幼馴染們共同走過的那些充滿快樂的少年時光,明田信心中的某處柔軟似乎也被這裡混合著櫻花氣息的微風吹動,泛出點點漣漪。但是理智卻更快一步冒出頭,硬生生將這種不合時宜的觸動打斷了。
不行!現在還不是沉浸在美好記憶中的時候。敵人太過強大,自己必須用儘全力,才有可能搏出一個光明的未來。
將手機收入懷中,明田信迅速而自然地收斂好情緒。他將唇角的弧度又向上勾了勾,站姿稍加變化,渾身氣息就瞬間鮮活了起來,如同一個真正的未經世事的普通大學畢業生一般簡單又純粹。哪怕如今已經四年沒有接觸過校園生活,明田信也相信自己能很快適應。
隻是不知道,自己的那幾個讓人擔心的幼馴染,再次見到自己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