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果醒來的時候, 自己已經身處在樸仙翁的樹林中了。殺生丸從聽到醫生的囑咐後就帶著佑果連夜去了樸仙翁的樹林,樸仙翁知道殺生丸的來意也沒有遲疑,先行用自己的妖力暫時將佑果身上做祟的妖毒壓製了下去。
妖毒被壓製後佑果的臉色好看了一些, 沒有多久就抖了抖眼睫毛恢複了意識。佑果睜開眼看到的不是西國宮殿裡的天花板,而是遮天蔽日鬱鬱蔥蔥的樹枝,金色的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縫隙落在他的臉上, 佑果神情中略有些茫然,接著便逐漸恢複清明。
有淡綠色的光點像在草地中紛飛的螢火蟲一樣飄逸著輕輕的落到佑果的身上,那些淡綠色的光點暫時驅散了附著在佑果身體裡侵蝕著他生命力的瘴氣與妖毒, 但是這種方法隻是杯水車薪, 如果離開樸仙翁的妖力範圍,暫時被壓抑住的瘴氣和妖毒又會很快地卷土重來,然後以摧枯拉朽的方式迅速地摧毀佑果的身體。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殺生丸正半摟著佑果坐在樹下,密切注意著佑果情況的殺生丸在佑果抖著眼睫將醒未醒時就低下了頭, 雪白的發絲從殺生丸的肩膀滑落到佑果臉上, 激起一片細細密密的癢。而佑果有些失神地看著殺生丸的臉, 原本紅潤的唇瓣因為乾涸而有些起皮, 佑果舔了舔嘴唇上起皮的部位, 微弱的刺痛感讓他有些昏沉的思緒更加清晰。
而殺生丸此時正靜靜看著他, 雖然一言不發, 但是在看到佑果清醒後,殺生丸那張繃緊到極致的臉略微放鬆的神色讓那張如堅冰一般無情堅固的臉龐像如遇到火焰的雪花一般迅速地消融。
即使不明顯,但佑果確實從中看出了安心。
“哦, 你醒了。”樸仙翁是最先開口的,他的笑容裡帶著長者才擁有的慈祥, “身體感覺怎麼樣?”
佑果轉了轉脖子和手腕, 沒了之前的沉重和疼痛, 現在他的身體好像變得輕盈許多。
佑果說:“還不錯?”
樸仙翁嗬嗬笑起來。“那就好。”
佑果彎起眼睛,轉而朝殺生丸笑,口吻中帶著困惑:“怎麼這麼看著我?”
若有所思地看了周圍一圈的環境,包括樸樹上樸仙翁那張熟悉的蒼老的臉龐,佑果輕聲說:“我這是怎麼了?”
殺生丸鎏金色的雙眸在此時顯示出金屬般暗沉的色澤,他沉沉地看著佑果蒼白的臉,然後垂首和佑果臉貼著臉。
薄薄的唇瓣緊靠著佑果柔軟的耳朵,殺生丸聲音沙啞沉重:“你病了,需要休息,西國不合適。”
“哦……我知道了。”
殺生丸的話輕描淡寫,但是佑果沒那麼輕易相信,他下意識抬手安撫地摸摸殺生丸的長發,感受著這個溫暖熾熱的擁抱,眼神卻開始放空。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但是佑果也不傻。
沒有什麼病會是這樣的感覺,好像有螞蟻在他的四肢一點點啃噬他的血肉然後用手指掐入模糊的血肉摳挖;又好像有人拽著他把他丟進岩漿又丟進冰窟讓他在這雙重感覺中反複橫跳。
而佑果的記憶從殺死那些試圖帶走他的妖怪們開始就變得有些斷斷續續,他記得自己一連發了許多天的高熱,最開始佑果也同樣認為那是淋過暴雨而引起的風寒,可是當這種高熱變成連綿不絕的痛楚後佑果就意識到這場發熱絕不是簡單的風寒二字能夠概括。
係統也恰好在這時候開口了,它的聲音很冷靜,平淡地宣布了一個注定的結果:“你又要死了。”
“哦……”佑果有些意料之中的平靜,他問係統:“因為那些妖?”
然而係統說:“也不全是。”
它沉默了一會兒,佑果能夠聽到電流的嘶嘶聲,接著係統說:“還記得那個蛇妖朝你吐出的那口氣嗎?”
佑果當然記得,那口氣腥臭難聞差點讓佑果的隔夜飯吐出來,他強烈懷疑那蛇妖八百年沒有刷過牙後才會有那種讓人聞到幾乎能窒息的氣味。
係統說:“對,那個就是他的瘴氣和妖毒。”
係統繼續道:“就算沒有那口瘴氣和妖毒你本身的時間也快到了,這個東西隻是加快這個進程而已。現在你身體裡的妖毒已經暫時被壓抑住了,但是任務完成後你的身體本身就在逐漸衰弱,這是妖力也沒法減緩的事實。”
佑果沒說話,摸著胸口處殺生丸給的小木牌問:“沒有辦法嗎?”
“差不多。”係統沒有說的很絕對,隻是反問道:“你難道想留在這裡嗎?”
佑果還在殺生丸的懷中,冷梅香幽幽地縈繞在他的身旁,如果是往常佑果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不會,可是這一次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短暫地遲疑下來。
因為身邊的殺生丸。
佑果突然的沉默讓殺生丸不解,他的手心貼著佑果剛才還滾燙的額頭,低眉凝眸,“在想什麼?”
“沒什麼。”佑果中斷了和係統的話,專心看向殺生丸,笑著問:“我們什麼時候回西國?”
佑果目前的狀態不適合離開樸仙翁的妖力範圍,殺生丸沒有向佑果隱瞞這件事,隻是說:“暫時要留在這裡。”
樸仙翁樹林的範圍內佑果還可以自如活動,但回到西國就不一定了,殺生丸不想看到佑果前腳踏出樸仙翁的樹林,後腳就妖毒爆發昏死過去。
隻是想到那種可能性,殺生丸本就冷凝如冰的神情更是帶上了淩然狂怒的殺意,犬妖不是什麼愛好和平的種族,所以他很遺憾蛇陰的死,如果他能早去那麼一時片刻,蛇陰一定會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誕生在這個世界。
佑果醒來後身上的高熱也就逐漸消退了,很幸運的是滾燙的體溫並沒有對他的大腦造成什麼不可逆的傷害,至少現在而言佑果的思緒還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