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蘭樞神色平靜地將收到照片的手機收起來,盯著藍堂英將拍下的照片刪除的乾乾淨淨才算完。
藍堂英很傷心,連帶著漂亮的臉上都顯露出猶如實質的怨念和遺憾,但是他當然不會怨讓他將照片刪除的玖蘭樞,而是充滿悔恨地想自己拍照時的動作應當再小心翼翼一點。
佑果拉著冰激淩走過來看到藍堂英悔恨的表情愣了愣,“藍堂,怎麼這個表情?”
藍堂英剛要張口,玖蘭樞輕輕掃來的一個眼神就把他凍結了,藍堂英摸著頭發乾笑:“沒什麼。”
佑果沒在這件事上繼續問下去,新的項圈已經套在了冰激淩的脖子上,不過不是剛才佑果看中的黑色,是同款的白色。佑果兩個都買了,黑色的項圈裝在袋子裡被佑果有些心虛地提在手上。
冰激淩不知道身旁的小主人在想什麼,抬著頭昂首挺胸趾高氣昂地在藍堂英麵前轉了一圈,像是在炫耀佑果新給它買的項圈,藍堂英視線被冰激淩吸引走,想起來這是佑果小時候養的寵物。
“冰激淩已經這麼大了?”藍堂英蠢蠢欲動地朝冰激淩伸出手,卻被冰激淩凶悍的目光看得一哆嗦。
藍堂英:……這個眼神怎麼這麼熟悉。
藍堂英不敢細想,直起身便聽到佑果摸著身旁冰激淩的頭頂隨口問他:“藍堂,你怎麼在這裡?”
這便說來話長了,藍堂英遲疑片刻,解釋道:“我是和父親一起來的,元老院舉辦了一場宴會,父親作為藍堂的家主也在受邀之列。”
玖蘭樞輕歎一聲,心想:還是瞞不住麼?
隻有佑果有些怔愣:“元老院?”
他下意識看向玖蘭樞,卻發現玖蘭樞神色平靜,對藍堂英的話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察覺到佑果視線的玖蘭樞側臉看過來,朝佑果露出一個柔柔的微笑。
元老院的宴會聚集的都是血族名流,其中身為純血的玖蘭不可能不在邀請之列,但是佑果卻從未從玖蘭悠或者玖蘭樹裡的口中聽說過這件事,可現在看玖蘭樞平靜的表情,顯然他早已經知曉這件事。
不知情的恐怕隻有他。
佑果忍下了詢問了**,藍堂英沒看出佑果剛才的疑惑,還以為佑果早知道這件事,便很高興地開口:“佑果大人,樞大人,你們也會參加宴會麼?”
藍堂英並不清楚元老院和玖蘭之間的暗潮洶湧,他已很久不見佑果和玖蘭樞,這次在這裡見到佑果和玖蘭樞便順理成章地以為佑果和玖蘭樞也在邀請之列,他甚至很得意地想:幸好這次因為無聊和父親一起來宴會了,不然還見不到佑果和玖蘭樞呢。
這件事要是不在瑠佳麵前炫耀一番,實在太可惜。
佑果沒有說死,微微笑道:“或許吧。”
等到藍堂英離開,佑果就一直在等玖蘭樞的解釋,但玖蘭樞卻始終沒有解釋,佑果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哥,元老院的宴會是怎麼回事?”
對於元老院,佑果一直是沒什麼好感的,一條麻遠是理由之一,另一個原因便是很久之前佑果曾去過一次元老院的地盤。森嚴巍峨的建築矗立在空地之上,佑果遠遠見了一點都沒感覺到震撼,反倒是從身到心都十分不適。
於是佑果相信,元老院大概與他是天生犯衝。
其次便是因為在元老院裡生活的一位純血,那天佑果是同玖蘭樞一起來的,元老院大的離譜,佑果和玖蘭樞兩人走著走著便有些迷路,佑果渾身不舒服,總感覺不知道哪個角落裡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看,那感覺太熟悉,佑果甚至以為玖蘭李土已經複活,隻等找到機會將他的血吸乾。
佑果密布額頭的冷汗被玖蘭樞看到,他攬著佑果的肩,聲音心疼:“佑果?怎麼了?”
“李土,我感覺到了。”佑果幾乎將自己整個人都埋在玖蘭樞懷中,他不是這樣脆弱的人,隻是在玖蘭樞麵前,他總是會
變得脆弱。
佑果沒看到玖蘭樞一瞬間冷厲起來的目光,這和總是溫柔帶笑的他完全不同,玖蘭樞循著一條似乎很少有人踏足的小路帶著佑果離開,在小路的儘頭,是一棟栽滿櫻樹的房子。
房子很大,但是卻沒什麼人,那種如影隨形的陰冷感在佑果踏進這棟房子時終於消失,他稍微恢複了精神,抬頭看時從滿樹絢爛的櫻花中望見了一位穿著白色和服的女子。
玖蘭樞也看到了,他說:“是緋櫻閒。”
佑果已經對血族的曆史有了一點點了解,所以也知道緋櫻閒究竟是誰——她是玖蘭李土的未婚妻。某種方麵說,佑果或許還要稱呼緋櫻閒一聲母親。
當然,緋櫻閒大概很不屑這個稱呼。
緋櫻閒坐在櫻樹的枝頭遠遠望著遠方,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是佑果卻從那雙櫻粉色的眼眸中感覺到一種濃鬱的寂寞。
佑果很熟悉。
活得長久的生命,總是會感到寂寞的,隻有短壽的種族才會期望長生,可對於長生的種族來說,長生反而是一種詛咒。
緋櫻閒同樣也看到了他和玖蘭樞,淡粉色的眼眸隻在他們身上輕輕掠過,她平淡如水地說:“沿著這條路離開吧。”
佑果和玖蘭樞便順著緋櫻閒指的路離開,離開前佑果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儘頭的緋櫻閒,她依然是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明明沒有人看管著她,佑果卻恍惚看到了一座囚籠。
“她為什麼不離開?”佑果忍不住問玖蘭樞,“沒有人困住她。”
玖蘭樞動作很輕柔地撫了一下佑果的發頂:“她把自己困住了。”
佑果似懂非懂,等他再聽說緋櫻閒時已是數年之後,據說緋櫻閒愛上了自己的血奴,但是那個血奴卻死了,緋櫻閒為此發了狂,元老院廢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將緋櫻閒關在元老院防止她傷害彆人。
“她怎麼樣了?”佑果問。
玖蘭樞淡淡地說:“不會死,但也不會活得好。”
佑果很震驚:“怎麼會這樣?”
玖蘭樞說:“或許是因為很愛那個人類吧。”
佑果便皺起了眉,他對自己很自信:“我不會這樣的。”
玖蘭樞似乎很為佑果高興,但是仔細看卻好像還有一點難過,“那很好。”
他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深深地壓在心底,生怕有一絲一毫傾瀉而出,像全天下所有的好哥哥一樣疼愛地說:“比起愛人,我還是更希望你被人所愛。”
佑果回憶中斷到這裡,玖蘭樞恰好說:“元老院確實通知了樹裡和悠這次的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