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佑果的計劃,他在看望前首領前,應該要去橫濱港口附近散散心,順便再喂喂經常會在岸邊盤旋的海鷗。
今日天氣不錯,落日的霞光將橫濱的港口披上一層金紅色的光暈,海麵波光粼粼,佑果隨意撒下手中的麵包屑,停泊在港口的郵輪上盤旋著的海鷗聞到香味便俯衝下來啄食著地上的麵包屑。
海鷗什麼都不懂,所以也不知道眼前給他們撒麵包屑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自然也不會產生恐懼之類的情緒。佑果坐在長椅上對著落日的霞光眯眼看那些落地的海鷗,他雖然還很年輕,卻似乎已經提前過上了中老年人才會過的散漫日常。
一塊麵包不知不覺已經被他喂光,還有海鷗張著翅膀朝他吱嘎亂叫,佑果猜測大約是沒吃飽的海鷗在向他討食,佑果手裡空空如也,看著朝他討食的海鷗說:“吃完了,已經沒有了!”
海鷗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不過是不再對他嘎嘎叫了,而是一跳一跳地湊到佑果腿邊施舍般地蹭了蹭,然後展翅飛走了。
看著天空上盤旋的海鷗,佑果看了眼手上的表,計算著時間差不多,便也慢悠悠地起身準備離開,隻是還沒有走幾步,便看到有幾隻海鷗朝海麵俯衝,張開的鳥喙朝海麵叼去。
這動作一般出現在海鷗捕食的時候。
佑果本來隻是隨意地瞥了一眼,海鷗主要還是以海魚為生,他便下意識以為海鷗咬著的東西是魚又或者是海帶之類的東西,隻是定睛一看,佑果就立刻看出不對勁了。
哪有海魚身上穿著一件黑漆漆的風衣,還能揮手驅趕海鷗啊!
既然不是魚,那便是人了,佑果站在欄杆邊還在猜測那人是死是活時,海麵上隨波逐流的皺巴巴的黑風衣擺動了幾下,朝空中吐出一股水花。
佑果心想:呦,還會噴水呢!
趴在欄杆邊興致勃勃地瞧了半晌,佑果絲毫沒有主動跳下去撈人的興趣——他現在可是港口黑手黨的BOSS誒!他這樣的人可以殺人不眨眼,卻絕不能像個見義勇為的三好市民一樣跳海救人。
於是佑果順手抽了一根長一點的木棍,伸過去戳了戳還在海裡漂呀漂的海帶。
海帶翻了個身,撩開遮擋視線的濕漉漉的頭發,眼睛睜開前聲音先跑了出來:“可以不要打擾我準備入水自殺的興致麼?”
這個聲音很獨特,佑果立刻認出這個皺皺巴巴的海帶是誰,他也不惱,倚在欄杆上托著下巴笑眯眯地對海帶說話:“雖然你有自殺的自由,但是在這裡會影響市容市貌哦。”
海帶這才睜開眼看清眼前的人是誰,他先是一愣,接著揚起很燦爛討喜的笑容和佑果打招呼:“原來是首領啊。”
剛才還陰陰沉沉試圖在海裡淹死自己的太宰治動作靈活地遊到岸邊握住欄杆翻身爬上來,將頭發往上一抹,露出一張漂亮討喜的臉蛋。
鳶色的眼珠像琉璃一樣剔透,也像琉璃一樣冰冷,佑果微微笑著,似是很驚訝地開口:“哦?居然是你?”
太宰治擰了擰自己往下滴水的衣服,抬頭看向佑果:“首領為什麼也在這裡?”
太宰治目前跟在森鷗外身邊,於是也自然而然地稱呼佑果為首領了。
佑果沒有什麼作為首領不能透露自己行蹤的警惕,對太宰治這小孩的問題也和顏悅色地回答:“我來看看風景,太宰君你呢?”
太宰治同樣笑眯眯地回答:“在這裡自殺!哎呀,今天天氣很好,港口風平浪靜,我覺得是個十分適合自殺的好時刻呢!”
這聽起來足以讓普通人大驚失色的回答落在佑果耳朵裡隻得到他波瀾不驚的點頭,這完全是因為他已經見慣了像太宰治這樣行為奇特的家夥——在這個世界的異能力者沒幾個異於常人的特征,都不怎麼配當異能力者。
“看來沒成功。”佑果做出評價,“森醫生知道麼?”
“知道呢。”
太宰治也乖乖回答,末了又問佑果:“對了,首領還沒有去森先生那裡看過吧?”
森鷗外那個小診所在的地方不算安穩,像佑果這種身份的人很少踏足,沒有必要的話也不用去。
本來佑果的計劃中沒有太宰治這個意外,自然也不會有去森鷗外的診所看看這一選項,不過既然在這裡遇到太宰治,那改變一下自己的計劃也沒什麼,佑果略略思索便點頭同意,和太宰治去了一趟森鷗外的診所。
佑果現在主打就是一個人狠話不多的性格,太宰治話就比較多了,一路上像隻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說錯了,看太宰治漂亮的臉蛋和還算悅耳的聲音,應該說他像隻百靈。
太宰治說話很好聽,讓人心曠神怡,說的也大多都是一些小事,財政赤字的診所,還有一些來來往往的橫濱人。
佑果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太宰治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對太宰治說:“太宰君。”
太宰治眨巴眨巴自己的眼,乖乖地:“嗯?”
佑果說:“有人說過你話很多麼?”
太宰治竟然也低下頭思考起來,過了半天得出答案:“有誒!是森先生。”
“是麼?那挺巧的。”佑果側臉朝太宰治笑了一下,“森醫生說的沒錯。”
太宰治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不再說話了。他跟在佑果身邊踢著路上的小石子,雖然太宰治不管是心理年齡還是智商都要超出尋常成年人一大截,但目前為止,他仍然還是一個小孩子。小孩子總是很容易找到能分散自己注意力的東西,太宰治不說話,隻能踢踢小石子取樂了。
將石子準確無誤地踢進路邊的草叢裡時,太宰治心裡還歎氣,心想對方雖然看上去溫溫柔柔的,但果然還是不太好對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