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照想了想,還是覺得再觀察觀察為上。
他回去的路上,牽著她,給她買了根糖葫蘆,旁敲側擊說:“你要是有事,記得告訴我。”
“好。”薑月滿口答應,先把糖葫蘆遞過去,給他吃第一口,聶照看那一共就六顆山楂,薑月饞得眼睛都放光了,還是把它推回去。
“你自己吃吧,多吃點,晚上還要紮馬步。”
學武很苦,聶照從會走路開始便學會紮馬步了,若無長年累月的童子功,武是學不好的,所以他一開始也沒打算叫薑月吃這種苦,學院裡的騎射功夫,足夠她強身健體。
但如今局勢不明,他心裡有許多擔心,想即便學不成什麼,也要有點自保的手段,知道刀捅在哪裡殺人最省力,這些手段用不上最好,隻怕萬一。
他覺得自己越發像個滿臉愁容,隻知道帶孩子的深閨怨婦,擔心孩子這個,擔心孩子那個,總有一天要把自己操心的容顏老去才算。
薑月第一天馬步就是很出乎聶照預料,他原以為半刻鐘了不得了,沒想到竟然穩穩地紮了半個時辰才倒下。
半個時辰什麼概念?便是城裡殺豬的壯漢都不定能堅持這麼久。他對薑月的習武之路充滿了樂觀。
“呦,挺不錯的,”聶照抱著肩,在她身邊繞了兩圈,踢踢她的小腿,感歎,“我就說你那些飯都吃到哪兒去了,原來在這兒有用呢,倒是沒枉費我那些糧食。”
薑月被他一踢,“哎呦”一聲倒下,躺在地上就不起來了,眼睛裡含著委屈,說:“三哥我堅持不住了,想吃飯。”
“彆彆彆,我看你還能堅持,再蹲兩刻
鐘,”聶照踢踢倒在地上的她,“彆耍賴,再蹲兩刻鐘,想不想學用劍?用槍?我都教你,耍起來可帥了。”他誘哄。
聶家不是累世的高門,從他祖父那代才憑軍功封侯,所以家學冗雜,刀槍劍戟都會一些,到他父親那輩,才真正拜名師,精專劍法和槍法,學習布陣排兵。雖然薑月不會做個女將軍,但陣法他大抵也要教。
薑月還是躺在地上,乾脆閉了眼:“我不,三哥你不是說,就紮馬步就行了嗎?為什麼還要學這麼多?”她翻了個身,臉朝下,把自己埋在雪堆裡。
真的很累,她腿都在發抖。
聶照不管怎麼說,她都半點兒要起來的意思沒有,寧願凍著。
他搖搖頭,進來廚房,沒一會兒回來,拿出個東西,半蹲在薑月身邊,放在她臉邊兒上晃了晃。
蘋果!是蘋果的香氣!竟然有蘋果!
逐城不適宜種植水果,所以隻有一些蜜餞,可見一顆香甜新鮮的蘋果對薑月是多大的誘惑。
她咽了咽口水,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聶照。
聶照把她臉頰上沾著的發絲和雪水溫柔地擦乾淨:“再蹲兩刻鐘……”
他話還沒說完,薑月已經忙不迭爬起來,自己紮好馬步了。
聶照不由得輕笑,還真是好打發,一個蘋果,就能哄著再紮兩刻鐘馬步,他將來就是生個女兒,大抵都沒這麼乖,恐怕一半她的好哄都沒有。
思及此處,他笑容不由得漸緩,隻靠著收頭錢,日子勉勉強強是能過得去,但過得好就不用想了,薑月隻見著個蘋果,就能兩眼放光,若放在京中,蘋果便是最不值錢的玩意。
她跟著自己,總不能一直過這樣的日子。
聶照忍不住摸一摸薑月頭發上綁著的發帶,紅色的,除此之外沒有半點裝飾,在京中,像她這個年紀的小娘子,不說身披綺繡,珠璣遍身,華光耀彩,至少也該有幾件值錢的首飾,她卻什麼都不在意。
逐城若是論賺錢,除了做生意,那便是從軍攢人頭了,除了固定俸祿,一顆勒然的人頭就值一百文,城中雖然還算安穩,但邊境一直摩擦不斷,隻要他殺夠一千人,薑月的嫁妝也就攢出來了,這是他最擅長的事情,準確來說這是他們家祖上幾代都擅長的事。
總歸隻要他辛苦些,買一匹馬,早出晚歸,薑月的生活就能好許多,如今局勢不安穩,更需要攢些錢,以備來日。
薑月紮夠兩刻鐘馬步,把蘋果切成兩半,大的給聶照,小的自己啃完了,滿意地眯著眼,聶照把自己手裡那半剔乾淨果核,重新交給她:“吃吧。”
“不了,三哥你也吃。”薑月把蘋果推回去,聶照卻直接塞進她口中了。
“吃吧,不會永遠隻能吃半個蘋果的。”聶照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