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不過我還能繼續跟他做朋友嗎?他人很好的。”
聶照表情複雜:“那我討厭他。”
薑月不太懂他眼底的複雜情緒到底從何而來。
她想得簡單,三哥撒謊的事情暴露了,所以出於責任想要娶自己,可他並不是真心想和自己成婚的,隻當她是妹妹。薑月不想和他吵架,也不想令他不開心,因為他是對她最好的人。
所以她可以忍受三哥娶妻心裡有更重要的人,但她又很難過,怕自己孤零零的,既不想被排擠到邊緣,又不想離開聶照身邊,赫連玉的出現正是恰到好處。
“那我就不嫁了。”薑月一向聽他的話。
聶照嗯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這件事做得畜生,過於自私,可他不會允許任何人把薑月從他身邊奪走,薑月自己想走也不可以,除非踩著他的屍體離開。
他既然回來,也該去見見沈憐青,薑月陪他一起去的,他們的墓前堆了許多貢品,都是百姓自發來祭奠留下的。
聶照不知道以何種情緒麵對這座冰涼的墳墓,他看過
多少人的生死,卻從來沒想過沈憐青會死,聶積香曾經說沈憐青和他祖父一般貞靜剛烈,聶照日日對著墮落到泥淖裡的沈憐青,如何也無法將這個形容和他聯係起來,而今才知道兄長所言不假,君子毀而不改其節,無論如何,沈憐青這個人的本質依舊不變。
京畿來的故人,如今隻剩下他和王野了,王野也似秋風落葉,風吹瑟瑟,即欲凋零,千萬種心情繞了一圈,聶照最後隻把酒澆在墳頭,道了聲:“走好。”
他們在墳頭坐了許久,直到宴會開始才趕回去,薑月本是要參加的,但卻沒去成,因著寶音遞了消息進來,說她堂嫂劉應柔發動了。
薑月忙不迭請來撫西最好的醫官帶著一並前去。
一盆盆血水從產房裡端出來,裡麵是女子痛苦的哭喊,她聽得腿都軟了,再三詢問人會不會有事。
產婆說正常,女子生產皆是如此,薑月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流了那麼多血,還是正常的呢?人身體裡才有多少血啊,莫不是產婆為了令他們安心,所以才如此說的。
薑祈在外麵哭得涕淚橫流,愈發令人揪心了。
她剛要不顧阻攔衝進去,便聽到裡麵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之聲,產婆不多時抱出來個嬰兒,笑意盈盈道:“母女平安。”
小周氏聽到是個女兒,臉當即就垮了下來,薑祈什麼都沒聽見,一邊喊娘子一邊哭著跑進去,薑月給了產婆賞錢後也隨之進門。
劉應柔把薑祈的臉推開,見到薑月,招呼她過來。
屋子裡滿是濃重的血腥味,劉應柔臉色煞白的,精神卻還好,薑月遲鈍地挪動腳步,回想剛才的喊聲和血水,心裡不由得一陣後怕,小心翼翼坐到她的床邊,問她怎麼樣。
對方點點頭,說自己還好,以要吃些東西為理由支開了薑祈,悄聲告訴薑月:“我前些日子意外聽得你的身世。”
……
宴上眾人正喝著,一個個興致高漲,牛力拔了劍,在當中舞劍助興,赫連玉拍手喊好,他的聲音不算大,但聶照看他不順眼,依舊覺得他嗓門大,聒噪,不願意看他,跟人說赫連玉喝醉了酒,扶回去醒醒酒,不必帶回來了,終於心情舒暢許多。
他舉杯向身側坐著的公子引,卻瞧見引麵前一整隻烤羊,如今隻剩下一把骨頭架子,對方還在用匕首優雅細致地刮掉羊腿上的肉渣,見聶照舉杯,便從容地與他飲酒,又溫聲問:“能否再來一碗扁食?”
聶照的目光在羊骨架和引身上來回逡巡,應了。
他總覺得公子引的食量,似曾相似。
聶照握著酒杯,在心裡那個答案若隱若現後不由得掌心緊握。
公子引對他的矚目視若無睹,再慢吞吞吃了一碗扁食後,終於酒足飯飽,細致地擦了擦嘴,笑著和聶照點頭:“多謝子元的招待。我與子元也算是有袍澤之誼了,如今想拜托你些事,不知肯不肯相助。”
“講。”聶照微微頷首。
“實不相瞞,引實則名為第五扶引,哀太子是家父,早年東宮失火,父母將引與妹妹一同送出,可在逃亡路上不幸失散,多年秘密尋而未果,可否請子元替我多多留意?”
聶照渾身愈發緊繃。
“家妹生於六月初六,按生辰算,今年十五歲半,後頸有一塊指甲大小的月牙形胎記……”第五扶引細細講來,卻捕捉到聶照眸中一閃而過的殺意,雖然隻有一瞬,他卻敢肯定,自己絕沒有看錯,他笑容微斂,垂眸。
聶照已經如常,笑得吊兒郎當,腿支在桌上:“沒想到引竟然是皇親貴胄,好,我會幫你留意的,阿引大可放心,若有消息即刻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