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揭開馬車簾一角,向外窺探,隻見街上人頭湧動,安靜祥和,與平常的城市並無差彆,馬車前一眾人威風凜凜騎著高頭大馬開路,馬車後跟著一群身披黑甲的兵卒武士。
他認得,黑甲是撫西軍。
馬車漸漸停穩在都督府前,外麵有人朗聲說:“到了。”
薑月抓著他袖子的手一緊,緊張地看著他。
聶照轉過去和她悄聲說:“我們現在應當是在撫西,外麵是撫西都督府,現在情況未明,出去儘量少說話,裝作平常的神態。”
薑月點點頭,聶照打量打量她,連忙抬手把她額頭上被自己弄亂的劉海撥弄回來,現在怎麼說,他們兩個的狀況相同,是一條線上的螞蚱,隻能互相照拂了。
薑月原本以為自己和他是被什麼人綁架要賣到什麼地方去,但總不至於把他們賣到都督府是吧。
二人整了整衣服,放平神色,聶照率先跳下馬車,抬手去接她,薑月扶著他的手臂,緩緩走下來。
“站在我身後。”聶照貼近她的耳廓,叮囑,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握緊了手中佩劍,擋在她前麵
薑月摸著平安鎖,眼神堅定,亦步亦趨跟著他。
小瓦笑得燦爛,快步走過來:“主君,都安頓好了,我們快進去吧。”
主君?
其餘人也用熱切目光看著他們,似乎也是以他馬首是瞻。
聶照心裡想過無數陰謀詭計,沒想到下車第一句是被人稱呼為主君,難不成他短短不到十年,就做到了撫西都督的位置?他哥要是知道,大抵在祖墳頭都磕破了。
他指尖下意識在劍鞘上輕輕敲了敲,神色不變,輕輕頷首:“帶路。”
誰知道這些人是好是壞,還是謹慎為上。
小瓦根本沒發現他們的異常,美滋滋引著他們往裡走。
薑月往常總覺得聶照有些矯情在身上,此話不虛,都督府上所有的陳設擺件都是霍停雲上任後新添置的,說是價值連城也不為過,各個精美非凡,使用時間也不長,但搬來之前,聶照卻嫌棄都是人家用過的,便一並打包賣給了外地商人,連地磚都撬了換新的。
如今整個都督府煥然一新,比起往日的奢靡,多了幾分樸素幽靜和低調。
“斤斤!你忘了,你的住處在這裡!”李寶音一把攬過薑月的胳膊,往她把那邊帶,薑月用眼神向聶照求救,聶照示意她先跟著去。
大家發現今日的聶照和薑月,比起往日來無比沉默,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但又瞧不出太多異常,興許是為了撫西未來的發展大計而殫精竭慮,眾人隻能這樣想。
深夜,薑月不敢睡覺,披著被子坐在床上,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對方推開門,悄悄潛了進來。
她下意識握緊匕首,剛要揮出去,便被人打落在地:“是我。”
“我找了好幾圈才找到這裡。”對方臉頰凍得玉雪一般白,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放在火盆上烤,薑月想了想,從床上扯了床被子扔給他,示意他披上。
聶照也不客氣,順勢披上,和她交換信息。
“我似乎知道自己叫什麼了,我叫薑月,小字叫斤斤,但是我怕暴露,便沒敢多說多問。”好歹知道自己叫什麼,她心裡安定多了。
“薑月?我叫聶照,月照千山的照。”他還在烤手,笑吟吟的,暖烘烘的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讓人緊張的情緒消失大半。
薑月一愣,看著他的模樣也笑起來:“那我是月照千山的月。”
“我聽他們稱呼我為主公,但我找遍全身未找到朝廷調令,隻找到了自己的印信,感覺事情有些蹊蹺,我似乎並非是撫西都督。
不過你彆擔心太多了,要是此處當真不宜久留,我帶著你殺出去還是輕而易舉的,你要是還想不起你兄長,便先隨我回京畿,住在我家。”聶照安撫她。
“你家?這不太好吧,會添麻煩。”薑月猶豫。
聶照倒是不在意:“你能吃多少?便是不用家裡的錢,我的私庫養你也是綽綽有餘。”
薑月這才放心,點頭:“好!那等我找到兄長,讓他還你錢。”
都督府麵積太大,免不得要有人清掃,外麵偶爾閃過幾道影子,薑月把床帳掀開,示意他:“你進來說話吧,彆被發現了,我床上還有湯婆子。”
上人家姑娘家的床?這事情不對吧。聶照抓著被角,麵對她的邀請,臉蹭一下紅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