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護搖頭,滿心焦急,嘴唇都已經發紫:“這丫頭在衙門中幫我理順公文,剩下時間就在城內維持治安,一天裡大半天是見不著人的,她主意還正,誰知道呢。”
薑月出門之前,這次的情況算是儘數了解了。
李寶音帶了一百人前去,但是剛去就被天羅地網困住了,接著被撒下的迷藥迷暈,待人醒來後,大家發現自己都是全須全尾的,唯獨少了李寶音,這才知道這是個驚天陰謀,對方恐怕一開始衝著的就是她,所以連忙回
來稟報李護。
由此可見,那個線人恐怕也是啞巴穀的人,就是為了迷惑李寶音才出現的。
“對方既然衝著寶音來,必定知道她的身份,寶音對他們是有用的,所以生命安全不必擔心,我一定會儘力幫您救出寶音的。”薑月安慰李護,她猜啞巴山的那些賊人多半是想利用寶音的身份做些利益的交換,若能把人救出來,他們大可先讓一步。
畢竟沒有什麼是比寶音的性命更重要的了。
……
李寶音頭痛欲裂,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眼前就是一片大紅色的房間,簡陋、喜慶,牆上掛著雙喜,點著一對花燭,外麵人聲鼎沸,熱鬨非凡。
她一時間被嚇得完全清醒了,連忙低頭看看身上的衣服,果不其然,也變成了喜服。
不用想也知道,她現在肯定是在啞巴穀裡,自己成了傳說中的壓寨夫人。
她就是剿個匪,難不成情報有誤,他們被迷暈之後,那些賊人見她生得貌美,所以動了歪心思?
李寶音長舒一口氣,幸好幸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人還活著就行。
她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並沒有被綁住,於是把頭上的鳳冠一扔,躡手躡腳湊到窗邊,在窗紙上挖了個小洞,向外打量。
果然,外麵在宴請賓客,喝酒吃肉好不暢快,隻是沒有新郎的蹤影,聞著飯菜的香味,她腹中不由得也饑餓起來。
背後似乎被人戳了戳,她下意識拍掉對方的手。
“吃飯。”來人道。
“噓!你小點聲!”她嚇得差點跳起來,才意識到自己現在賊窩裡,回過頭,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撞了個滿懷。
對方穿著和她同款的喜服,不難想象,他就是自己的新郎。
“阿落!”待目光小心翼翼挪到對方臉上的時候,李寶音驚叫出聲。
隻見對麵那個青年墨發高束,左半邊臉覆蓋著一張黑色的麵具,整個人不苟言笑,有些嚴肅,又把碗向她遞了遞:“吃飯。”
李寶音把他推開,碗發出一聲脆響,飯菜灑了一地,她憤怒地喊叫:“吃什麼吃!我現在氣都氣飽了!原來我一直心心念念的線人,竟然就是啞巴穀的人,愚弄我很好玩嗎?枉我對你那麼好。”
阿落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李寶音繼續把他推開:“你難道忘了是誰救的你,是誰親自給你換藥的嗎?狼心狗肺的東西,早知道讓你爛死在路上算了!”
“對不起,”對方開口,嗓音有些沙啞,但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說罷他轉身欲要出門。
“我的那些兄弟們,你沒對他們怎麼樣吧?”李寶音叫住他。
阿落停下腳步,回她:“他們安然無恙。”
李寶音氣鼓鼓地坐回床上,心裡的恐懼消失了一乾二淨,隻剩下被欺騙的憤怒。
真是該死啊!她這莽莽撞撞的習慣什麼時候能改,上次就是被霍明愛騙出的城,現在是被阿落騙上的山,她白
長了個豬腦子。
她怎麼坐都不舒服,乾脆站起來在房間裡走了兩圈,才冷靜許多。
說實話,她當初去撫西看望薑月,回來的路上看到他血淋漓的躺在地上,所以才動了惻隱之心把他救回家中療傷。
這人看著不聲不響悶聲悶氣的,左一個救命恩人,右一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他那雙眼睛漆黑的,直勾勾盯著人,一錯不錯,看著當真誠懇,李寶音便對他放下了警惕,給了他一個報答自己的機會,便是讓他混入啞巴穀當線人。
雖然她覺得這個孩子有些時候腦子不太正常,但他說他從小跟奶奶生活在山裡,沒怎麼與人接觸,所以也有情可原。
而且李寶音覺得,就是這樣看起來有點傻的人放進去,才不會被啞巴穀的賊人懷疑。
原本她還疑惑,怎麼這麼快就能混進去,原來他就是老大,怪不得怪不得這半個多月這夥子人都沒什麼動作,原來群龍無首,乾不了劫財越貨的勾當。
她扇了自己一巴掌,李寶音啊李寶音,你真是個蠢貨,識人不清。
不多一會兒,阿落回來了,甚至還帶了一盤燒雞,放在她麵前。
李寶音抱著膝蓋坐在椅子上,皺眉想了想,問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阿落把筷子遞給她,不悲不喜:“知道,逐城太守李護的女兒。”
“那你還敢把我拐到山上當壓寨夫人?”
“我喜歡你。”
對方說得太直接,饒是李寶音都噎了一下。
“你喜歡我就沒問問我喜不喜歡你?”
阿落又遞給她一把刀:“你如果不喜歡我,現在可以殺了我,你出去之後絕不會有人阻攔你。”
李寶音真想把他的腦子掰開看看裡麵裝的到底是不是豬腦花,這是什麼邏輯?這是正常人的思維方式嗎?她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是被餓昏頭了,所以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她連忙抱起飯碗:“你等著,我吃飯完了,再跟你掰扯。”
阿落幫她把雞腿用小刀片好,一片片放進她碗裡,李寶音擺手:“我不吃雞胸肉,柴,你自己吃。”
阿落沒說什麼,便聽她的話,把她不吃的東西默默吃光,若非知道他的身份,看著當真是一個純良無害的青年,老實認真,誠懇好欺負。
李寶音吃飽了,把飯碗往外一推,問:“你都知道我是誰,就不怕死嗎?到時候撫西的軍隊能把整個山穀翻過來。”
阿落依舊沉默,隻是起身拉起她的手,往床邊一站,接著掀起了床板,一個密道就露在他們眼前:“今晚,拜堂之後,我就會帶你走。你不殺我,說明你喜歡我。”
李寶音就是吃飽了,也跟不上他的思路:“我不殺你隻是因為我善良,隨便殺人太不禮貌了,我從來沒有這種習慣,真的,我勸你回頭是岸,現在放了我還來得及,你知道我姐妹是誰嗎?
她當初可是從三十多個人手裡把我救下來的,殺人如切瓜砍菜,就你這樣的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李寶音對薑月的吹噓水平和聶照簡直不相上下。
“那就讓她殺了我。”
以前李寶音覺得他傻人有傻福,現在被氣得差點倒在地上,完全不覺得了,她隻想掐自己的人中。
“難不成你要當一輩子的山匪?你說你喜歡我,難道就是帶我逃走?”
阿落皺了皺眉,似乎有些委屈:“可是我隻會當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