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走後,第五扶昌方才從隔間內臉色蒼白地走出來,雖然竭力維持著平靜,但這件事對他來說受辱不小。
得知了第五扶昌最不可為外人道的秘密,兩人心照不宣,仿佛忘了此事,隻安頓他去休息。
他也並未說什麼,沉默著離開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的樟樹,薑月這種不信佛的人都忍不住念了幾句阿彌陀佛,碰了碰聶照:“三哥我覺得我們剛才一唱一和逼他,真的挺殘忍,挺無理取鬨的,早知道事情是這樣,就不問這麼多了。”
聶照內心的感觸並不多,但為了防止薑月覺得他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他也順應著點頭:“對,你說得對。”
就說這狗皇帝從十幾歲時候就開始服用丹藥,能生出孩子簡直是個奇跡,怎麼舍得說殺就殺?
要麼不是他的,要麼就是這個孩子有問題。
依照這樣的情形,皇帝比第五扶昌都害怕對方一體雙性的秘密暴露,古往今來皇家若是生出的殘疾的孩子,會被視為王者無道,上天震怒厭棄,引來百姓議論和擔憂。
因此生出的孩子若有異常,即刻就會溺死,就連誕下孩子的妃嬪都不能幸免,一並勒死,對外宣稱難產而亡。
“顧皇後能在群狼環伺的皇宮生下他,還能養到這麼大才被察覺,真是個有本事的女人。”薑月不由讚歎。
聶照點頭,接話:“可惜時運不濟,皇帝吃了那麼多丹藥,活的不會太久,她但凡能多撐上幾年,事情就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她是個有野心,胸懷天下的女人。
她活著的時候力主改革,整頓吏治,就連逐城也是在她死後,黃賢才開始敢打鬼主意的,隻是左支右絀,力不從心。不過隻要皇帝一死,第五扶昌上位,大雍的氣數至少能被延續五十年,可惜……”
薑月對顧皇後由衷敬佩,也同樣產生了惋惜,出身平凡,卻不甘認命,最重要的事不忘出身,依舊能心念百姓,可惜隻差一步就能走到萬人之巔的位置,差一點這場戰爭就不會被卷起,差一點天下就能太平。
如果她還活著,必定能與公孫家君臣相宜。
“聽起來顧皇後是個雷厲風行,十分大膽果決的性子,第五扶昌倒是和她不像,有些柔弱,容易受挫了,這就是所謂的母嚴兒必弱了吧?”
聶照讚許,起身將房間內的燭火一一壓滅:“差不多是這樣,”他順帶還不忘誇讚自己一番,“也隻有像我這樣樂觀善良溫柔寬容的人,才能帶出你這麼活潑的孩子,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這麼好的運氣遇到我。”
他說自己溫柔,薑月的手心隱隱作痛,她看了看手心,小聲嘀咕:“可能是年紀大了,就逐漸會變得溫柔吧。”
其實一開始她算學不好,也沒少被打手板,不過後來三哥可能習慣了,也舍不得了,她考成什麼樣兒,也都沒再挨過板子,因此對他的自賣自誇,薑月九成是讚同的。
聶照把燭剪對著她,眯起眼睛威脅:“你最好想
清楚了再說,誰年紀大了?本郎君今年一十一,風華正茂著呢,外麵的人排著隊的追在我身後就為了一睹俊容,你少不識抬舉。”
薑月樂不可支,撲到他的背上,勾住他的脖子,聶照下意識反手將她托好,薑月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笑著說:“好嘞,您的年輕天地可鑒,那英俊瀟灑風華正茂的好三哥,你背我回去吧,我回家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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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照把腮往她麵前一轉,尾音跟個小鉤子似地嗔她:“那我也沒力氣了,你說怎麼辦?”
薑月會意,在他臉頰狠狠親了一口:“好嘍!”
還算上道,聶照掂了掂她,帶著她回房睡覺。
公孫太平執拗,一根筋,來了三日,不肯吃喝。
早就料到會是這副樣子,索性隻是不忍心他枉死,餓幾頓又餓不死,便不再管了,隻等著安定些,就將他放回去,也算是全當初陣前手下留情之恩,還有新婚賀禮之誼了。
十月末逐城有一場盛大的互市會,為了慶祝商路複通,也是為了打出名聲來,因此由逐城官府牽頭舉辦的,各國商人皆可帶著自己的商品參加。
一來能吸引百姓,豐富百姓生活;一來更有利於互市通商,帶動撫西經濟。
自十五號開始,各大茶樓會館就已經陸陸續續雲集了不少商販,各異的攤子也斷斷續續支了起來。
薑月小時候從未出過門,自然也未參加過這樣熱鬨的盛會,到了逐城後,這兒又是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也就過年時候會放幾響爆竹煙花,加之夜裡治安不好,因此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來這麼熱鬨的地方。
商司簡而言之是她家的,攤子上的東西自然沒什麼稀奇的,可這樣歡快的氛圍讓人心熱。
街市上張燈結彩,將黑夜照得如朝陽初升般火紅,幾百米的長街上人聲鼎沸,摩肩擦踵,聶照牽著她的手,攬著她的肩膀,怕被衝散了。
薑月一迫不及待往外衝,他就要暗暗用力,把人帶回來,幾十米的路走得胳膊酸痛肌肉充血。
“月兒!”薑月冷不丁在人聲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踮起腳尖左右張望,竟然見一旁的攤主是薑祈夫妻。
一人穿著厚厚的冬裝,麵色紅潤,精神煥發,看樣子過得比剛來逐城時候好多了。
劉應柔聰明能乾,薑祈又聽她的話,兩個人日子越過越好不足為怪。
薑月連忙牽著聶照的手走過去,興奮地打招呼,隻見他們攤子上擺著五顏六色的豆腐。
“嫂嫂,好巧啊!沒想到這麼多人,你都能認出我來。”
劉應柔笑盈盈的遞給她兩塊:“可不是巧,遠處蹦蹦跳跳來一個漂亮姑娘,我當時誰呢,定睛一看竟然是你,”她不禁感歎,“月兒來逐城來得好,一天一個樣兒了。”
“嫂嫂也好,比上次見更漂亮了,”薑月嘴甜地誇她,“嫂嫂最近過得還好?怎麼開始賣豆腐了?”
“嗐,因著商路複通,你堂兄倒騰了皮貨販賣,我就在家榨了菜汁琢磨這些豆腐,家裡多
少過得好些了,隻是做皮貨生意的又不止我們一家,若是今晚在這兒賣皮貨恐怕賣不出幾件,這豆腐新鮮,來來往往的見著了都要買一塊嘗嘗,倒比皮貨好出手。”劉應柔笑吟吟的,湊過去,輕聲在薑月耳邊嘀咕了兩句。
薑月一愣,問:“怎麼突然死了?”
劉應柔目光飛快地掃了一眼聶照,然後垂下,笑說:“盼著她死的人多了去了。我那位婆婆三天不小心忘記給她喂飯,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