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極其愛看電視劇,尤其是一些苦情劇,穿越到這個世界不足兩個月,她已經在地下商場看完了《天涯赤子心》、《暖春》、《木棉花的春天》等等等等一係列此類劇目,尤其商場老板偏愛小花,暖春放了三遍,薑月就跟著看了三遍,哭得人瘦三斤。
聶照也因此對演員這個職業一知半解,確實是一個相對容易賺錢的職業。
對方見他意動,向他詳細介紹了自己的公司,讓他考慮考慮。
但是聶照也知道,天底下沒有白掉的餡餅,他收下名片,表示還要考慮考慮。
公寓陳舊,衛生間的水管老化斷裂,轟一聲斷開時候天崩地裂的。
樓板太薄,水沒幾分鐘就順著縫隙把樓下淹成水簾洞,鄰居意見很大,披頭散發上來,沒命地敲門咒罵。
聶照半夜到家已經是十一點,正趕上他們在那兒罵人,說找不見水閥,物業扯皮不願意過來,讓他們仔細找找,鄰居幾個已經打算打電話報警。
薑月不敢吭聲,狼狽地蹲在地上,用手捂住水管,像落湯小雞,凍得哆哆嗦嗦按手機,看見聶照回來,可憐巴巴看向他。
聶照抿唇,臉色僵黑,把薑月從地上拽起來:“有什麼跟我說,該賠償的會賠償,彆嚇著孩子。”
鄰居做好了對方胡攪蠻纏撒潑,不想賠償的準備,一個個怒發衝冠像隻時刻準備戰鬥的公雞,乍聽他這麼痛快,頓了頓,才悻悻收起要打電話報警的手。
公寓是一間房子隔斷開的,好幾家共用一個水閥,他們找了有一會兒才在隔壁人家的鞋櫃裡找到,終於止住洶湧的水流。
但地麵已經成為一片汪洋,聶照給薑月找了件厚衣服披上,灌了個暖水袋放進她手裡,才把樓上樓下的水清理乾淨,坐下和幾戶鄰居談賠償。
為美貌買單顯然是資源充裕人的做法,聶照和薑月的容貌顯然在此處發揮不了什麼作用,甚至早前損壞的東西這次也一並能找到冤大頭買單。
聶照和薑月的身份有些複雜,尤其薑月沒有身份證,能避免的麻煩還是儘量避免,所以沒怎麼商討就點了頭。
此刻窮就有窮的好處了,聶照他們窮得耗子見了都要搖頭,鄰居自然也沒富裕到哪兒去,聶照賠了兩戶牆壁粉刷的錢,還有幾個被泡裂的簡易膠合板家具的錢,總共六千。
至此他打工積蓄歸零,薑月的身份證明也變得遙遙無期。
鄰居拖家帶口氣勢洶洶進來,又烏泱泱出去,狹小的房終於重歸清淨。
聶照拿了塊毛巾,給薑月擦頭發,動作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我買了可樂,一會兒煮點薑,好喝。”
薑月透過玻璃,看見聶照平靜溫和的表情,抱著暖水袋的手收緊,頭不自覺低下去。
聶照揪她耳朵:“你又整什麼景兒?”
“我要是機靈點,能一下子找到水閥,就不用賠錢了。”錢是個好用的東西,這裡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都要
拿錢來換,沒有錢舉步維艱。
聶照辛辛苦苦這麼久,一朝付之東流,還倒欠鄰居們三千。
聶照沉默片刻,手上複又動起來:“多譴責彆人,少反思自己,物業有責任房東有責任我有責任你都沒有責任,懂?”
薑月沉思,不解,搖頭:“不懂。”
聶照手上的力度陡然加大:“不懂?彆吃飯了,什麼時候懂什麼時候吃。”
薑月立馬點頭:“懂了懂了懂了。”
聶照輕嗤,她的靈心慧性,也就跟吃掛鉤時候才能有所萌芽。
可樂煮的薑很好喝,果然科技發達了,什麼不好吃的都能想辦法變得好吃。
薑月喝了微辣的小甜水,被聶照盯著刷牙後上床睡覺。
地麵還潮濕著,一踩咕嘰咕嘰冒泡,牆壁長毛又是一筆錢,所以除了臥室的窗都被他打開了,四敞大亮中,秋風穿堂,鼓起聶照浸滿奶和茶葉香氣的白襯衫,獵獵作響。
他傾著腰,在陽台生鏽的欄杆上墊了兩塊紙,胳膊搭在上麵,往下看。
附近有個物流集散地,半夜來往的卡車轟隆隆的,裝貨卸貨時候叮咣作響,卡車燈一晃一晃,時不時還能聽到鄰居咒罵。
樓裡還有幾戶家庭外賣作坊,大家向物業投訴無果,隻能放任,油臭味順著管道飄散,樓下垃圾箱也一股泔水味,聞得他頭皮發麻,一群肥大的老鼠走街串巷,在垃圾箱裡討生活。
樓下誰又吵起來。
女的罵男的沒出息,跟著他過苦日子。
男的罵女的在家帶孩子,不去工作。
吵著吵著翻舊賬,女的說男的之前嫖.娼被抓,男的說破鍋配爛蓋,倆人分明當時坐一趟大巴被帶去警察局的。
兩人砸東西,不鏽鋼的盆子碗筷哐哐作響,一會兒孩子又哭了。
聶照怕薑月一會兒被吵醒,問他什麼叫嫖.娼,為什麼坐一趟大巴去警察局,就把窗關了,薄薄的單扇窗把咒罵隔絕一半。
他一動,窗上的鎖叮當脫落,聶照研究了一會兒,發現鑲不回去,就在一邊擱著。
這裡收拾不乾淨,怎麼弄都鏽跡斑斑的,采光差,房間裡有若隱若現的黴味,不好。
他摸了摸口袋,打通天上掉的那塊餡餅的電話,也不管裡頭裝的是屎還是酸菜豬肉。
餡兒餅還沒睡,給他個地址讓他明天去報道。
聶照向奶茶店和補習班請了一天假,第二天一早站在那座亮得發光的大廈前,餡餅熱情地帶著他進去,和他介紹他們的實力如何強大,資源如何豐富。
他拍著聶照的肩膀,說自己思考一夜,給他製定了個非常完美的造星計劃,保證一年出頭,三年成名,五年一線巨星。
聶照配合他進行了信息采集,餡餅叫傑尼,說簽約以後會是他的經紀人。
傑尼摸著下巴:“唱歌跳舞都沒學過?籍貫藏靈山?山區來的?學曆高中?高中倒還好,認字就行。
嗯,十九歲,要是十六就
好了。”
這個社會及其玄妙,聶照根據麅子精的介紹,去辦假.證,對方是個不正經的老頭,掃他一眼,都不用問,哢哢幾個戳就蓋好了:“小天和花月介紹來的?雖然情況有點特殊,但本質上殊途同歸,彆擔心,這個小學初中和高中就是為我們這種人服務的,大家在人界行走,總不能說自己是文盲,畢業證過幾天來取。”
所以聶照目前的學曆,都是可靠的。
既然想賺錢,聶照覺得自己還是謙遜點好,點點頭:“沒學過,但學過武術和書法。”
“沒事,臉在江山在,正好公司要成立一個新男團,缺個C位,你這張臉,不站中間都暴殄天物了,”傑尼樂觀一笑,“衝你這張臉,觀眾和粉絲都會包容你的,到時候學學舞蹈聲樂,差不多就行了。”
經紀人一邊帶他去錄音棚試音色,一邊和聶照說自己的宏圖計劃:“我也沒計劃讓你一直做愛豆,國內當愛豆沒前途,你先做個兩三年,積累人氣,以你的顏值,頂流男愛豆分分鐘的事兒。
到時候咱們直接轉行做演員當一番男主,什麼古偶仙俠大爆男主,那還不是信手拈來。”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見到聶照眼睛都是一亮,紛紛拈酸問傑尼哪裡挖來的好苗子,這小臉兒這身材,爆火指日可待。
傑尼在進到錄音棚之前,還是春風滿麵。
直到聶照這隻小百靈鳥開嗓,調音師絕望說:“修不了,誰來都修不了,一個字八個調,沒一個調在調上。”
聶照還在疑問:“哪裡有問題?”
他覺得他唱得不錯,薑月就是他最忠實的聽眾,每次搖籃曲一唱,她立馬就能睡著。
傑尼靜了靜,製定的計劃徹底泡湯,但鏡頭對著聶照,那張臉跟鍍了金光一樣,他又燃起希望了,覺得自己成為金牌經紀人並非無望:“這樣,先從小配角做起,咱們爆火還是指日可待。”
聶照實話和他說:“我缺錢,有沒有什麼工作是現在能做的。”
傑尼強調:“年輕人,不要總想著錢,錢不重要,理想,理想才是最重要的,完成理想不就有錢了?”
聶照被擺布一氣,從舞蹈室到錄音棚,還受了好幾個刀眼,本就疲倦,脾氣忍了許久,半倚在牆邊,向他伸出手:“既然錢不重要,你先給我一萬,我把我的理想出賣給你,”他頓了頓,強調,“寶貴的理想。”
傑尼還沒遇到過這種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他了:“你你你……”
“我一開始就說了,我是來賺錢的,你跟我談理想?那我告訴你,我的理想就是賺錢。”聶照懶得再伺候他,轉身就走。
現在回去,今天應該還能賺上五百塊。
傑尼從業這麼多年,還沒見過脾氣這麼大的新人,但這臉蛋身材他看了眼熱,實在不甘心把大好的苗子放走,他手裡那堆花花草草加起來也沒這一個資質好。
咬了咬牙,叫住聶照:“等等!有個漢服推廣,需要拍一組雜誌,你試試吧,雖然是新人,但我會儘力給你
爭取好的價格。”
這餅多少網紅盯著,但他要是搶也不是搶不下來。
聶照步伐依舊堅定,不為所動。
“至少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