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2 / 2)

於微渺處 幾一川 9255 字 8個月前

“哦?哪裡不一樣?”

她心思細膩,留意關於他的一切細節。

“我聽劉主任叫你同事是叫小曹,唯獨叫你是......”

那兩個字幾乎沒有單獨說過的名字在她口中卡了殼,在他的注目下,她唇微啟,好一會兒才複述道:“鶴夢。”

聲音低而軟,像含了一塊飴糖。

他喉結滾了一下,一句更輕的回應藏在了喉嚨裡。

——“嗯。”

奇異的曖昧在昏黃燈光下騰升,她開始覺得身上有些燥熱。

“是不是空調沒有……”

她的話被推開的包廂門打斷,服務生推著推車走進來,禮貌道:“打擾了。”

他將他們點的菜逐一擺上,站在門口的另一位服務生調整了室內燈光,原本亮堂的包廂漸漸暗了下去,服務生上完菜,用火.槍點燃了桌上的香氛蠟燭,又將玫瑰花瓣輕灑在桌上。

顏籟簡直傻了眼,直到服務生弓腰輕聲說完“祝兩位用餐愉快”,她才回過神來。

包廂門被緩緩合上,顏籟意識到他們或許被當成了情侶,哭笑不得,“這也太尷尬了。”

“就當來享受,沒什麼尷尬的。”林鶴夢調整了蠟燭的距離,以免火燭燙到她。

在蠟燭閃爍的泛黃光芒下,她潔白的麵容越發清麗,額前一點點碎發落下,輕飄飄得有些癢,她用手指撥了撥,撩動著一根心弦。

不同於他病態的白,顏籟的白是一種健康的嫩白。

她打小就模樣可人,整個人像是等比放大的,隻是認真的時候總喜歡繃著下巴,像小老太一樣皺出一個核桃。

林鶴夢還沒有動筷,顏籟已經戴上手套開始剝螃蟹了。

她將蟹殼揭開,實誠道:“其實我不太會吃蟹,是隻要把鰓弄掉嗎?”

“我教你。”

林鶴夢起身向她靠近,撚過她手裡的蟹,用小餐盤裡的夾子挑起蟹肉中間的白塊,道:“這裡是心臟,一般不吃。”

“兩邊條狀的,是鰓,也不能吃。”

“靠近鰓的,這裡是生殖腺,不能吃。”

“下麵硬殼掰開,這是口腔部分,也可以去掉,再掰開,裡麵中間這一塊就是胃了,也應該去掉。”

林鶴夢矮著身子,離她很近,身上那好聞的淡淡清香又飄進了她的鼻端,她側了下頭,餘光中所及就是他淡紅的唇和分明的下顎線。

“這些小管就是腸,可以挑出來,剩下這些就可以吃了。”

他掰開蟹黃,用小鑷子將蟹黃刮進她碗中。

他一垂目,對上了顏籟看著他的目光,他微頓,笑道:“看什麼呢,不好好聽講。”

她突然想到從前他給她補習作業。

昏昏欲睡的下午,陽光將梧桐樹葉的影子投進窗內。

蟬鳴聲綿長,像有節奏的催眠曲。

她困得睜大眼睛也抵不住困意,一不小心向一旁倒去,他的手臂總會及時地一把接住她。

“鶴哥,好困。”她小聲哼唧。

他撐著她的頭,無奈地放下筆,“那就睡會兒吧。”

她習以為常地將他的胳膊拉到身前,找個舒服的位置枕著,親昵道:“謝謝鶴哥。”

小睡半個小時,睜開眼後她總要再愣一會兒神。

那時候他就是這樣笑意淺淺地看著她,“還愣神?不好好聽講?”

她回過神,“在聽呢。”

“聽明白了?”他側頭盯著她的眼睛。

她低下頭,夾起蟹膏嘗了嘗,心不在焉的,“總之,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又貴,不如吃小龍蝦。”

林鶴夢將鑷子放回盤子裡,用紙巾擦了擦手,“沒關係,我幫你剝。”

抱怨歸抱怨,她還是學著他之前的做法,精致地挑挑揀揀了一會兒,但燈光暗,她學了個半桶水,根本分不出什麼鰓和胃,弄了兩下後又灰溜溜夾放在了對麵的骨碟裡,“還是你來吧。”

林鶴夢則把挑好的肉遞給了她。

他這一舉一動都已習慣成自然。

她嘗著他給她剝的蟹肉和蟹膏,抬眼看著他專注的神情。

“你……為什麼染了頭發?”顏籟終於問出了這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以前的頭發太張揚了,不好。”他說。

怎麼會不好呢?

那也是二十多年,原原本本的他。

“我覺得以前也挺好的。”她說。

他一頓,輕聲道:“是嗎?”

不像反問,像是確認。

她生怕他一時興起又去染個彆的發色,找補道:“現在這個也可以。”

染發藥劑傷皮膚,他本來皮膚角質層就薄且透,怎麼經得住這種反複折騰。

“你是真的喜歡我以前的頭發嗎?”他問。

“當然,”她不解,“這還騙你嗎?”

他隻笑了笑,“你和以前一起在廣市找工作的同學還有聯係嗎?”

“有啊,他現在也在楠城。”

他點點頭,“這麼多年還一直有聯係的,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顏籟伸進排骨碗裡的筷子一頓。

她感覺林鶴夢這話像在影射什麼。

如果說,一直有聯係的是重要的朋友,那突然斷了聯係的,是不是就沒有那麼重要?

“也是看緣分,有些老朋友上學時候在一塊,畢業了又在一個城市工作,聯係就多一些,有些朋友畢業後就各奔前程,慢慢沒了聯係也正常。”她抬眼看林鶴夢,有幾分給自己辯白的意思。

林鶴夢笑著點頭,好像是同意了她的這個說法。

顏籟鬆了一口氣,低頭繼續咬排骨。

他掰開了蟹殼,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哢”聲,接著道:“滿滿,我也在廣市,你為什麼不和我聯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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