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暗自滿意地點點頭,覺得這個邏輯十分自洽,完全沒注意有那麼一瞬,迪莉雅的眼神微妙了起來。
講完了嚇唬小姑娘的故事,卡洛斯趁機灌輸道:“你看,外麵的世界其實跟明克蘭很不一樣,危險的人非常多,所以從現在開始,無論是列車上的人還是明天我們到站法蘭克托會接觸的人,都不可以輕易相信。”
好學生迪莉雅舉手發言:“也包括你來接車的同事們?”
卡洛斯點了點頭:“嗯,也包括我來接車的同事們。”
麵對迪莉雅忽閃忽閃的碧綠色眼睛,青年猶豫了幾秒,又給她講了一個“奪命教師喪心病狂,竟然把不寫作業的學生變成倉鼠,強迫他們跑滾輪”的殘忍故事。
或許是迪莉雅聽得太聚精會神,這麼幾個故事連串講下來,卡洛斯在洗漱的時候都忍不住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他不會是在哄孩子睡覺吧?
他的教學效果很快得到了驗證。
檢查完房間門鎖後,陷入自我懷疑的曆史學教授走進了臥室,就看到原本擺放在房間兩邊,甚至還用一個幔帳隔開的雙人床被推到了一起,中間的幔帳也被卷到了最高,而已經換好睡衣的迪莉雅則縮在被子裡,抱著枕頭,對他可憐巴巴地說“我害怕”。
“啪。”
卡洛斯手中的毛巾掉到了地上。
這個發展衝擊力實在過大,導致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青年的精神還是恍惚的。看著在身側睡得正香的迪莉雅,他的記憶卻隻能追溯到迪莉雅伸手去挽自己的胳膊,之後的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他坐起來時覺得有些不妙,仔細一看又發現衣物都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他的本能覺得自己應該精神緊張,偏偏身體又告訴他休息得十分充分,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隻能歸於陪伴與安撫的正麵作用。
畢竟從大公夫婦到首席執行官都沒陪小孩睡覺的意識,他打小就是一個獨立的孩子,不知道有這樣奇妙的事情也很合理。
強行給自己洗腦了一波後,卡洛斯迅速把自己收拾好,叫醒睡得迷迷瞪瞪的迪莉雅,哄著她洗漱、換衣服,然後自己一個人去客廳收拾下車時要攜帶的行李。
就在這時,規律的敲門聲傳進了他的耳朵。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上前幾步,打開了房門。
“早安,尊貴的客人。”在觀光車廂裡見過的服務員推著一輛新的餐車出現在門前,向他脫帽致意,“您今天的早餐是煎蘆筍、火腿炒飯和橙汁。”
卡洛斯的目光掃過掛在車頭的網袋,就聽到服務員說道:“這是我們列車提供的紀念品抽獎活動,你要參加嗎,百分百中獎哦。”
“不了。”卡洛斯給出了乾脆利落的拒絕。
服務員聞言也沒強求,把早飯推進客房,將昨天的餐盤和推車一並收走,就在卡洛斯即將關門的時候,他突然笑著說道:“列車預計於上午十點停靠在法蘭克托城進行補給和維護,停靠時間為兩日,這期間需要您下車自行尋覓住所。如果您有遊覽的打算,請不要錯過正確的登車時間。”
卡洛斯神情如常,點了點頭,說道:“多謝。”
大概是沒從他臉上看出有用的反應,服務員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臉上掛著規範化的禮儀笑容,又對他行了一禮,直到卡洛斯即將把門徹底合上時,冷不丁地發出了一個疑問:“您玩遊戲嗎?”
“遊戲?”卡洛斯皺起了眉頭,就像一位古板的學究被冒犯了一般,不悅地瞥了一眼服務員,回絕道:“我不玩。”
說完,他用力地關上了門。
他的演繹應當是起了作用。直到迪莉雅完全收拾妥當又吃完了早餐,服務員也沒有再來敲過門,卡洛斯也沒有被異物注視的危機感。等到掛鐘的指針指向了十點,二人拿好行李,按原路回到了觀光車廂,等待著列車停靠。
觀光車廂裡依舊在播放著城邦旅遊廣告片,幕布上的巨龍發出了嚇人的咆哮。迪莉雅透過車窗向外眺望,在群山峻嶺中間,看到了一座用石頭堆砌的城邦。
“列車即將靠站法蘭克托城,請諸位旅客帶好行李,準備下車。本車將於後日十點完成休整……”
在廣播的督促下,旅客們魚貫而出。迪莉雅被卡洛斯護在身前,踏上了屬於法蘭克托的土地。與明克蘭相比,這座城邦的畫風更加粗獷,不僅站台更加寬闊,人聲也更加嘈雜。等到二人好不容易被人流擠到了出站口,就見到車站外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接站的人,打扮從正常的行商到嚴嚴實實好似通緝犯的危險人物,應有儘有。
而其中最矚目的當屬一個穿著黑色皮夾、踩在護欄上的壯碩男人,隻見他一邊叼著卷煙一邊隨便晃悠著手中的紙殼,上麵用狂放的字跡寫著:
“熱烈歡迎科羅多托福大學曆史係卡洛斯教授攜女學生前來進行學術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