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解臨淵投射在車窗上的地圖,老胡大致了解了行車方向,連連向戊寅保證:“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好好開車,儘快將您送到目的地。”
“不急,”戊寅打了個哈欠,“你就一隻手,慢慢開,萬一出了事故,死的隻會是你和秦玥。”
他說的完全是事實,但落在老胡耳裡卻成了威脅。
可憐的麻稈男哆嗦的幅度更大了,麵色鐵青、嘴唇慘白,撥弄好幾下都沒能成功放下手刹。
眼見再這麼下去絕對會出事故,戊寅皺著眉,開門下車,和滿臉茫然的秦玥換了個位置。
“我真的有那麼可怕嗎?”戊寅十分費解,他轉頭看向坐在他身側的解臨淵,“關鍵你就不可怕了嗎?他為什麼隻怕我不怕你?”
“我哪有你可怕?”解臨淵笑著說。
他當然不會告訴戊寅,方才替老胡包紮斷手的時候,他是如何三言兩語便勾勒出自己迫不得已助紂為虐的可憐形象,一部分是誇大,一部分確有其事,半真半假,十分輕鬆地就獲得了老胡的信任,相信他們背地裡是同一陣營,未來要共同對抗戊寅這個萬惡的老地主。
注視著戊寅不滿的目光,解臨淵啞然失笑:“我殺人都得真刀真槍得殺,你呢?光動兩下嘴皮子,兵不血刃就把人屠了個乾淨。”
戊寅嘖一聲:“你彆把我說得那麼恐怖,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隨便找個話題逗逗他們而已。誰知道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內部早有齟齬,我一句話他們就起內訌,然後自顧自就死了個乾淨。”
解臨淵:“……”
戊寅又打了個哈欠,把遊戲機放到車座後麵的袋子裡:“我好困,你坐過去點,我睡一會。”
解臨淵順從地挪了下位置,坐到角落裡。下一秒,戊寅的後腦就枕在了他的大腿上,解臨淵愣了一下,就見戊寅利落地蹬掉鞋子,腳也踏上了座椅,舒舒服服地找了個姿勢閉上眼睛。
“……你,”解臨淵不太適應地動了下腿,“怎麼?”
他想問戊寅這個對情愛一竅不通的寄生物怎麼會想到拿他的大腿做枕頭,但轉念一想,或許正是因為不通情愛,戊寅才會這麼無所顧忌地枕在他的腿上,不明白這個姿勢裡麵暗藏的曖昧和親昵。
他大概純粹隻是想要一個枕頭?
“什麼?”戊寅睜開眼睛問。
黑騎士的兩顆腦袋,一上一下從座位縫隙處鑽了過來,夾著解臨淵欲言又止的神情。
最終解臨淵還是什麼也沒有告訴戊寅,“……沒什麼。”他說,“你睡吧。”
他這邊好不容易做完了心理建設,但車上的其他人卻不這麼想。
大概兩個小時之後,老胡在路邊停車想要放水,結果一回頭看到兩位boss的姿勢,嚇得膀胱差點萎縮,尿意儘失。
秦玥也有意下車在附近找點能當中午飯的野菜和瓜果,和老胡一前一後地回過頭,就看見黑發那位躺在白發那位的腿上,睡得正香,白發那位也微垂著頭閉目小憩,一隻手還不忘扶著黑發那位的腦袋怕他摔到地上。
她也呆了一下,隨後察覺到什麼,跟老胡噓了一聲,兩人躡手躡腳地下了車。
老胡單手解褲腰帶的時候突然想到現在豈不是偷襲的大好機會,為什麼不趁黑發睡覺的時候一刀結果了他?
但他又想到後排那隻熊一樣的大狼狗耳朵還豎著呢,指不定他還沒動手就被一口咬掉了胳膊。再說要是能偷襲,他的解哥位置其實是最方便下手的,解哥都不敢動那人,他這個送菜的還是彆想太多了。
老胡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回到車上就看見戊寅已經坐了起來,半睡不醒地在座位上搖晃,老胡一副‘難道是我的心聲吵醒了他?’的心虛樣,都不敢抬頭看人,哆嗦地坐在駕駛座上,恨不得把自己團成一隻螞蟻。
為什麼一覺醒來他更害怕我了?戊寅滿頭問號。
沒一會秦玥也回到車上,帶出去的塑料袋裡裝了滿滿的綠色蔬菜,這姑娘心挺大,振作起來之後對戊寅說話態度要比老胡流暢自然得多:“運氣還不錯,就在停車點邊上我發現了好多薺菜,中午我們可以吃薺菜湯了。哎,小雲朵最喜歡吃薺菜了……”
這個消息終於讓老胡的臉色好了一些,在這樣的亂世,能有東西吃就是好事,“妹子,彆難過了,日子還是得過。
但戊寅知道午飯是蔬菜湯卻是很不高興:“不喜歡薺菜,我要吃肉。”
他一出聲,老胡頓時重新把自己縮成了團,秦玥有些尷尬:“可是,肉食真的很難獲取……雞樅菌吃起來有點像肉的,待會路上我觀察一下……”
“你好沒用。”戊寅非常無情地評判道。
“……”
老胡有些怕戊寅一言不合大開殺戒,連忙小聲為秦玥申辯:“妹子有用的,這些天來,我看她好像什麼植物都認識,一眼就能找到藏在地裡的野竹筍。”
“嗯,小時候和爺爺奶奶在鄉下生活,經常上山下地,我認得很多作物。”秦玥還挺為她的這個技能點自豪的,她能和小雲朵還有幾個朋友在末世內躲在偏僻無人的爛尾樓地下室存活至今,也是因為她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她甚至還種了一塊田。
她們選擇居住的地方附近鮮少有喪屍出沒,要不是那該死的意外改道的喪屍潮,她們指不定能一直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秦玥在末世的存在價值要比隻會開車的老胡高上很多。
但戊寅從來不歸屬於這個大多數,他眯起眼,問:“沒了?”
老胡、秦玥:“……”
“那我沒說錯啊,真的沒用。”戊寅抓了抓頭發。這些技能解臨淵都會,而且做得比她更好,畢竟人腦再怎麼優秀,在記憶方麵又怎麼可能比得過裝載了百科數據庫,還附帶掃描分析功能的機械體。
“希望今天太陽落山之前,你能給我看到你獨有的價值。”戊寅對秦玥淡淡地說,“不然……”
“不然你要怎樣?殺了我?”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秦玥抬起下巴,光腳不怕穿鞋的。
戊寅斜她一眼,“不然我就去把小雲朵的墳撅了。”
秦玥:“……”
秦玥灰溜溜地穿回了鞋子。
早被戊寅教訓過的解臨淵此時此刻看著戊寅教訓其他人,非但沒有同病相憐,還有些幸災樂禍。他一邊感慨他果然不是個好人,不能怪之前先鋒隊的隊友把他當怪物,一邊又心想……這家夥還說自己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