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說了這麼一個名字,然後就沒了下文。
可也就是因為這一個簡單的名字,令薛鴻意緩緩收了臉上沒心沒肺的笑容,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掩住了眼睛。停頓一會,他擺了擺手道:“老夏,去給樓下的小雀弄點水,它肯定早就渴了。”
夏陽彥明白隊長這是要支開他單獨談話的意思,起身微不可察地和解臨淵對視一眼,隨後快速轉身出了門。
走廊上急促的腳步聲還未徹底消失,薛鴻意就歎了口氣,反手指著門道:“夏陽彥是我爺爺的人,塞到我的隊裡監視我的,同時他也是我爺爺和你這位同伴之間的傳話筒,他們兩方大概達成了什麼出賣你的協議,看起來,今晚應當就有行動。”
解臨淵:“……”
他此刻的心情大概就像是看到隻知道吃糠的家豬掀開了粉嘟嘟的外皮,露出底下的獠牙,說他其實是一頭能撞死老虎的野豬。
戊寅心底也有一絲輕微的詫異,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輕描淡寫地托起茶杯,又因為杯沿洗不掉的汙垢嫌棄地放回去,淡淡道:“嗯,我知道,他跟我坦白了。”
“……是嗎,那就好。”薛鴻意點點頭,他的視線移向擱在床尾的那隻背包:“……所以,你們今晚是打算要離開南營地,這才這麼著急地趕我走?”
說著,他又看向十分警覺地從地上站起的變異雙頭犬:“胃口挺大,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想著帶殿下一起走。”
“……”
戊寅沒有說話,解臨淵自然也保持著沉默。
薛鴻意等了一會,“不說話?那我就當做是默認了。”
他從腰間摸出一把伯/萊塔手/槍拍在桌子上,“十五,殿下是我們南營地寶貴的公共財產,我不會讓你帶走它,你也不可能帶得走它。”
不等戊寅回應,他又看向不遠處的解臨淵,眼底劃過一抹冷意:“至於他,北營地的得意之作,Z係列戰神半機械生命體,Z1932,他也不能走。”
“在關於他的處理方式上,我讚同爺爺的想法,即便是半機械生命,也與真正的人類有著本質上的區彆,他需要一個新的最高指令,用以約束行為,更好地為人類服務。”
解臨淵右手背青藍色的血管瞬間繃起,左眼珠也即刻轉為瞄準鎖定狀態,他不會真的發難,理智終究會壓製住他的怒火,從前無數次類似受到泯滅人格的詆毀性語言,解臨淵都是這麼做的,他向來善於隱忍。
可這一次就他在自我消化之前,一隻手掌忽然蓋在他的手背上,熱度從肌膚相貼處傳來,還安撫性地捏了捏。解臨淵愣了下,抬眸望向戊寅的側臉,後者麵無表情地握著他的手,沒有一點要鬆開的意思。
這個細微的動作瞬間壓製住了解臨淵的怒意,像是在瀕臨爆發的火山口落下一枚晶瑩剔透的雪花,飄飄搖搖地落下,卻令偌大磅礴的火山為了護住這枚完美的六角晶體心甘情願地熄滅。
薛鴻意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小動作,這令他覺得異常礙眼,說話的語氣也重了許多,“我們已經聯係上了狼煙庇護所和北營地的研究團隊,表明情況之後,他們答應隻要我們能夠活捉這隻叛逃的實驗體,狼煙願意以相對優惠的價格轉移Z的歸屬權,北營地也主動表示可以替我們重新製作新的控製秘鑰。”
“今晚能夠離開南營地的,”他雙目如炬,“十五,隻有你一個。”
聽到這句話,始終一言不發的戊寅倏然輕笑了一聲:“什麼,我居然能走?薛鴻意,你可知道我的價值,遠勝十隻雙頭變異犬。”
薛鴻意不知道為什麼,略帶緊張地吞咽了一下:“我知道,雖然爺爺不肯告訴我相關細節,但我能猜到你的身份應該是一名異能者,研究價值非常高……
事實上,我也不希望你離開。
但是我現在的勢力比不上我爺爺,他又是個貫徹公眾利益遠勝個人利益理念的堅定執行者,你要是落到他手上,一定會被迫為大眾利益犧牲,我目前還沒有辦法在他的手底下好好地保護你。
所以我會送你暫時離開南營地,等到我有能力的時候在把你接回來。在這期間,我的人會把你安置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他們會保護你的。”
“薛鴻意,”戊寅不耐煩地打斷道,他他過於冷漠的語氣就像是一盆冰水,劈頭蓋臉澆在薛鴻意越發熱切的情緒上,“彆再自說自話了,今晚,我,解臨淵,外加殿下,兩人一狗都會離開,一個都不會留下。”
薛鴻意露出了受傷的眼神,似乎十分為戊寅的固執和天真失望,他歎了口氣,語氣仍舊真摯耐心:“我不想傷害你,十五,不要讓我為難。”
解臨淵實在忍不下去了,站起身左臂轉換為一把衝鋒槍,通體漆黑的槍身散發著象征著死亡的金屬光澤。反正對方不止知道他是Z係列機械戰神,連他具體的編號都能說出來,保密保成了一個漏勺,他也沒什麼繼續藏拙的必要:“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既然知道我是Z1932,又憑什麼在這裡大放厥詞?”
麵對解臨淵,薛鴻意的目光就沒有那麼友善了,當然,解臨淵望向他的眼神更是明目張膽的挑釁和凶狠。
薛鴻意不屑地冷嗤一聲,就像在看一個不知好歹又自以為是的小醜:“你問我憑什麼——”
“大概是憑他是個變異者?”戊寅笑了下,懶懶散散地向後仰,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一個以為看透了彆人的身份,而將自己身份隱藏得很好的,變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