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謐, 以至於很小的聲音都很刺耳。
等薑芸然帶自己母親來到牆角跟,已經過去小半天時間。
就著月光,薑芸然撥開牆角跟半人高的雜草, 雜草後麵驀然露出一個洞口。
薑芸然率先出去看情況, 看外麵無人, 再返回去接自己母親。
前夫人十分配合的不發出更多動靜,直到母女兩人都成功離開洞口。
等出來以後, 不等薑芸然鬆口氣,身前地上多出來的影子直讓薑芸然悚然一驚。
瞬間薑芸然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她極力克製住自己的恐懼, 不讓自己回頭, 隻是和自己母親貼近, 儘量語氣如常道:“母親,小心點。”
說著薑芸然扶著自己母親往前走, 一邊在心裡快速思索身後的人是誰?
最初的恐懼過後, 薑芸然很快意識到自己身後是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鬼,因為鬼是沒有影子的這讓她心一定。
將軍府後宅人數眾多,薑芸然一時難以猜出對方的身份, 讓她遲疑的是,還要不要按照原定計劃帶自己母親離開將軍府。
最後,薑芸然還是按照原定計劃朝密道處走去。
她的身後, 沈蘭芝個等她們離開好一段距離才悄悄跟上去。
借著月光照明, 幾人也不怕跟丟薑芸然母女。
不過沒往前走多久,薑芸然就止步,也不知道薑芸然做了什麼,將軍府外牆壁的一部分悄無聲息的開啟, 露出一個可供人通行的通道來。
很快薑芸然就帶著自己母親快速通過通道離開,之後不等沈蘭芝個跟上,牆壁又迅速合攏。
“這牆壁簡直嚴絲合縫,要不是咱們事先知道,誰能想到這裡藏著一個可以離開將軍府的秘密通道。”薑語如摸了摸牆麵,沒發現一點破綻。
“剛才沒看清楚,也不知道機關在什麼位置。”
不過總共就這麼大塊地,人一塊摸索,很快就找到一處異常。
伴隨著那處異常被按動,牆壁再次無聲打開。
“我先出去。”沈蘭芝道。
隨後沈蘭芝一馬當先,率先越過那塊牆壁。
就在沈蘭芝出現的瞬間,一道雪亮的銀光驀然閃過沈蘭芝眼眸,一股尖銳感驀然抵住沈蘭芝的腹部,並伴隨著一聲冷喝,“彆動。”
“怎麼是你?!”薑芸然抬頭一看,看是沈蘭芝,瞳孔驟縮,十分的不敢置信。
“可以先放下武器嗎,我們沒有惡意。”沈蘭芝跟薑芸然道。
“我們?”薑芸然心裡一緊,非但沒有後退,反而朝沈蘭芝更加逼近。
直到薑語如和薑湘桐兩個出來,牆壁無聲合攏,薑芸然看著她們,神色突然茫然,“你們是怎麼湊到一塊的?”
沈蘭芝是嫡母,薑湘桐和薑語如兩個是庶女,就算她們關係好,大半夜的一塊跑出來也不正常吧。
“這是個好問題,說來話長,大姐你還是匕首收回去吧。”薑語如看到薑芸然手中的匕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道。
薑芸然抿唇,無聲的把匕首收回。
要隻是沈蘭芝一個人,她絕不會放鬆警惕,可加上薑湘桐和薑語如兩個,情緒直接變成無奈。
因為有薑湘桐和薑語如兩個參與,就說明沈蘭芝不是衝她們母女來的。
“你們故意跟蹤我們,說吧,有什麼目的?”薑芸然聲音冰冷道。
她還不到十歲,個頭跟沈蘭芝這個成.人沒法比,可是薑芸然站在自己母親身前護著自己母親,氣勢卻一點也不弱。
“我們意外得知你手中掌握著一條出府的秘密通道,又不好明著跟你說,隻能悄悄跟蹤。”
“不過你放心,我們出府的原因跟你出府的原因不一樣。”沈蘭芝簡單解釋道。
“要是你不放心,我們可以先離開。”
薑芸然沒有馬上回答,“我要帶我母親去醫館,你們也跟著一塊去吧。”
她不放心沈蘭芝幾個離開自己的視線,誰知道她們會不會背後偷襲。
“你們知道怎麼出來,但未必知道怎麼回去。”
沈蘭芝幾人一滯,還真是。
“好吧,我們先跟你一塊去找醫館。”
“這大晚上的,醫館說不定都關門了。”薑語如道。
薑芸然抿唇,她又何嘗不知道這個,可她們白天不是出不來嗎。
此時她們正身處一道小巷,小巷並不狹窄,反而很寬敞,又因為是貴族區域,也不會出現亂七八糟的人。
隨後薑芸然扶著自己母親走在前麵帶路,帶沈蘭芝幾個走出小巷。
出了小巷,前麵是一條青石板路,道路平整寬敞,一眼望不到頭。
出來以後,沈蘭芝動作遲疑下來。
薑芸然察覺到,立馬停.下,“為什麼不走了?”
“我安排了曾芹在外麵接應,怎麼也得跟她說一聲。”沈蘭芝道。
曾芹並不知道秘密通道的出口在哪裡,所以並不在附近。
但不管怎麼樣,沈蘭芝不可能跟曾芹故意錯開。
“不行,你們不能跟她們彙合!”薑芸然反對道。
一大兩小,她勉強還有一戰之力,要是沈蘭芝的人手增加,那落入下風的將會是她。
“大姐,你就算不相信嫡母,也應該相信我們才對。”薑湘桐開口道。
“對啊,大姐,你放心吧,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們的,我們要是有不好的心思,直接把你們困起來不就行了。”薑語如幫腔道。
“就像阮姨娘那樣?”薑芸然舉例。
“額,阮姨娘屬於特殊情況,跟你們不一樣。”薑語如乾笑道。
“你們說的對,就算我不相信她,也得相信你們,畢竟你們和我沒仇。”薑芸然道。
就算她跟薑湘桐、薑語如姐妹兩個不熟,她們也不至於對她這個大姐置於死地。
薑芸然終於鬆口,沈蘭芝幾個同樣鬆了一口氣。
“走吧,咱們先和曾芹彙合,然後送你母親去醫館。”看著神誌不清的前夫人,沈蘭芝歎道。
“貓哭耗子假慈悲。”薑芸然見狀冷哼道,一點不認為沈蘭芝的憐憫是出自真心。
薑語如忍俊不禁,差點笑出來。
沿著將軍府的外牆往後宅角門處走,沒多久沈蘭芝就看到曾芹。
正焦急等待沈蘭芝的曾芹險些喜極而泣,“主子,您怎麼還帶了幾位小姐和這位夫人?!”
等看清楚人,曾芹咋舌不已,幾位小姐就夠讓人驚訝了,再加上前夫人,怎能不讓人感到震驚。
“好了,先不說了,先去醫館。”沈蘭芝道。
曾芹帶了七八個人,都是曾芹出府以後新招,和將軍府沒任何關係。
那些人都被專門調.教過,哪怕心裡好奇,也沒發出瑣碎聲音打擾到沈蘭芝幾個。
曾芹出來幾天,已經按沈蘭芝的吩咐把附近區域摸索清楚,“這裡距離醫館有點遠。”
因為將軍府坐落在達官顯貴區域,自然不可能和小商小販們比鄰。
路途遠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天色已黑,醫館們很大可能已經關門。
薑芸然咬唇,不甘心放棄,沈蘭芝沒說什麼,一行人就陪她們走一遭。
夜深人靜,一行人在路上走走停停,等到了商業區域,果不其然,十家已經有九家熄燈關門,同時第十家也在關門中。
薑語如眼疾手快,快速走過去,欣喜道:“正好是醫館,大姐快來呀。”
薑芸然眼眸在月光下驟然亮起,迅速趕過去。
而被阻攔了關門動作的大夫也沒因為薑語如的行為生氣,“不知是哪位要看病?”
“是我母親。”薑芸然扶著自己母親進去坐下,讓大夫為自己母親把脈。
沈蘭芝悄悄示意她們避開,彆打擾到大夫,給大夫心理壓力。
醫館內,薑芸然咽唾沫,跟大夫說自己母親的病情,她想知道自己母親的病情有沒有好轉。
“令堂的病在慢慢好轉,按理來說令堂的病應該很棘手,也不知另一位大夫是用.的何種手法治療的?”大夫好奇道。
薑芸然聽了彆提多高興,“我母親用.的針灸治療,並沒有吃藥,這樣也行嗎?”
“自然可以,因為令堂的病情是腦部有淤血,而不是身上有傷痛,藥能不吃還是不吃的好。”大夫道。
“勞煩大夫了,今晚多有打擾,這是診金。”沈蘭芝過來幫薑芸然遞給大夫二十兩診金。
薑芸然一怔,正想拒絕,沈蘭芝道:“好了,天色已晚,咱們不要再打擾大夫了。”
這讓薑芸然嘴裡的話咽下,直到離開醫館一段距離,薑芸然對沈蘭芝道:“診金我會儘快還給你。”
“不必,你忘了你和你娘的嫁妝都在我手裡,相比之下,診金不過小事。”沈蘭芝道。
薑芸然聞言震驚的看著沈蘭芝,“你居然承認了,承認你貪汙了我和我娘的嫁妝!”
“之前是我想差了,你放心,那些東西我會想辦法還給你們的,接下來你們是先回去還是跟著我們?”沈蘭芝問薑芸然。
“大晚上的,你們能去哪?”薑芸然納悶,又不是白天,晚上基本沒東西。
“暫時保密,你要是想跟著我們也行,不過你母親就不能跟著去了,我讓曾芹留下來照顧她如何?”沈蘭芝跟薑芸然商量。
“主子!”曾芹聽沈蘭芝不讓自己繼續跟著,頓時心急如焚。
“你們先回去,我們有事要辦,放心,會有另一隊人來接我們。”沈蘭芝跟曾芹道。
“另一隊人?”曾芹不由迷茫。
直到另一隊人真的過來,曾芹先是一驚,隨後又放心下來,“是翠花你們啊。”
“是啊,曾芹妹子,你就放心的把主子交給我們吧。”大晚上過來接沈蘭芝的翠花笑道。
“既如此,主子就拜托你們了,我們會護好前夫人的。”曾芹小聲道,沒大肆宣揚前夫人的身份。
薑芸然抿唇,心裡難以抉擇,她不放心自己母親,可也好奇沈蘭芝幾人的目的。
既然她們都不怕讓她知道,難道她還不敢跟著?
最後還是好奇心占據上風,主要是曾芹帶了好幾個人,她母親的安危有保證。
“我跟你們走。”薑芸然對沈蘭芝幾個道。
沈蘭芝唇角微勾,對曾芹道:“我們會儘快趕回來的。”
曾芹隻能先返回將軍府附近等待。
之後改由翠花帶路,路上翠花高興道:“主子,咱們是先看店麵嗎?”
“店麵?”薑芸然不敢置信沈蘭芝大半夜跑出來是為了這種事。
“那可不是一般的店麵。”沈蘭芝意味深長道。
剛開始薑芸然還不以為然,直到她們的前方越來越亮,薑芸然驀然察覺到不對勁。
偌大的京城,晚上還能燈火通明的地方隻是極少數存在。
薑芸然迅速止步,朝沈蘭芝厲聲喝問:“你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
“你覺得前方會是什麼地方?”沈蘭芝反問薑芸然。
薑芸然咬牙切齒,“前麵是青.樓!你居然想把我們帶去那種地方。”
“大姐果然見多識廣,知道青.樓是什麼地方。”薑語如道。
薑湘桐有些無奈,“小五你少說兩句吧,彆再刺.激大姐了。”
薑芸然看著她們恍惚和震驚,“難道你們也知道青.樓是什麼?”
她能知道青.樓,是因為從小混跡市井,可是薑湘桐和薑語如又是從哪知道的這些東西?
“大姐忘了馮姨娘不成,馮姨娘就是從那裡出來的啊。”薑語如道。
“……就算是這樣,她也絕不會對你們說這些。”
薑湘桐也就算了,沒有母親,可是薑語如的母親陳姨娘要是知道馮姨娘敢跟自己女兒胡說八道,怎麼可能容忍的了。
“看來騙不過大姐,好吧,這其實是嫡母對我們的婚前教育,畢竟我們以後要是成婚了,夫君們婚後很有可能成為青.樓的常客。”薑語如看著氛圍堪稱紅火.熱鬨的青.樓一條街,覺得特彆諷刺道。
“就算他們不來青.樓,也會像我們父親一樣妾室不斷,總之身邊絕不會缺了女人。”薑湘桐語氣平靜道。
“沒想到你們會想那麼遠……可這跟你們來這種地方有什麼關係?”薑芸然不明白。
“因為這裡可以讓我們看到男人們最真實的一麵,從而讓我們對男人不再報有任何奢望。”薑語如語氣突然變得歡快道。
薑芸然嘴角抽搐,完全接受不了薑語如的觀點,她覺得自己混跡市井已經足夠離經叛道,可是跟薑語如一比,她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啊。
“不行,你們還雲英未嫁,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還有你,究竟是何居心?要是真為她們好,怎麼不帶薑永綺過來?”薑芸然對沈蘭芝道。
“因為還不是時候,薑永綺思想還太過稚嫩,遲早她也會有此一遭的,走吧,彆在街上傻站著了,先去店麵吧。”沈蘭芝淡笑道,並沒有因為薑芸然的警惕排斥而生氣。
“走吧,有男人過來了。”薑湘桐抬眸道,隻見燈火通明的街道上,晃悠著不少放浪形骸的男人們,他們很少有單獨的存在,大都懷裡抱著女人。
幸好她們隱藏在暗處,不容易被發現。
薑芸然心裡一緊,不再抵觸換地方,“你說的店麵是什麼地方?該不會是青.樓吧?”
“不是青.樓,實不相瞞,按照我手上的錢,可買不起青.樓。”沈蘭芝道。
薑芸然:“……”這句話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沈蘭芝堂堂將軍夫人,居然跟青.樓扯上關係。
翠花在前麵帶路,就在她們即將進入青.樓區域,帶著她們驀然一拐,並從後門進入。
薑芸然發現這裡還真不是青.樓,頂多隻是一家帶後院的店麵。
“什麼樣的生意得專門開在青.樓旁邊?”薑芸然不明白。
這次沈蘭芝等人沒跟她解釋,而是先進去坐下。
坐下後,沈蘭芝問金花婆婆和翠花,“這幾天的生意怎麼樣?”
“回主子,生意興隆,回頭客眾多,才幾天時間,咱們就賺了幾百兩銀子。”金花婆婆道。
“幾百兩銀子?什麼生意能這麼掙錢?”薑芸然不可思議道,要知道她和她娘被沈蘭芝克扣貪汙的嫁妝也才數萬兩。
要是按照這家店鋪的賺錢速度,豈不是一兩年就賺夠那些錢,沈蘭芝真要這麼有本事,何至於兩眼直盯著彆人的東西。
“這正是把店麵開在青.樓旁邊的原因,無他,客流量大,賺錢速度快,可不就日進鬥金。”畢竟青.樓的瓢蟲們可是壯.陽藥的精準目標客戶,堪稱開店就賺錢。
“咱們還隻是賣小藥丸呢,幾天就有這麼多利潤,那些花銷更大的青.樓可想而知。”薑語如冷哼道。
薑芸然一言難儘的看向薑語如,她這個五妹知不知道她說的什麼?
什麼小藥丸?是她知道的那種小藥丸嗎?薑芸然心裡極其不可思議,完全不明白薑語如為什麼能和那種東西扯上關係,這簡直荒謬。
“婆婆可探查清那些青.樓背後各自的主人?”沈蘭芝問金花婆婆。
能在京城這片天子腳下開的銷金窟,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他們背後,絕對不是權,就是貴,最差也得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