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萍歡覺得,謝平章就算再不上心自己,可他們好歹是夫妻,謝平章不管後宅的事,隻算是家事。
可是外出應酬,卻事關她對外的.名聲,儘管周萍歡不是在乎名聲的人,當看到謝平章的同僚說她是妒婦、母老虎,謝平章非但沒有幫她澄清,而是默認的時候,周萍歡突然感到徹骨的心寒。
心寒之後,就是抵觸,周萍歡寧願懷疑情報的真假,也不願意相信謝平章真會這麼對自己。
明明他們平時相處,謝平章對她不說很在意,可一點在意還是有的,周萍歡能感受到。
可是現在,那點在意好像也變成假的,這讓周萍歡如何承受的了。
“這份情報是真是假,相信以你的實力,應該能查證清楚,不過你先彆急著憤怒,你可以仔細看看,他們為什麼稱你為妒婦。”沈蘭芝道。
“因為我不肯讓謝平章納妾,謝平章他後宅已經有很多妾室了啊,我隻是拒絕了一個而已……所以,這就是我被稱為妒婦的原因嗎?”周萍歡迷茫道。
“是啊,就算你同意他納一百個妾,隻要有一次不同意你就是妒婦,至於你之前一百個妾的‘賢惠’,他們看不到,也不想看到。”沈蘭芝告訴周萍歡。
周萍歡紅著眼睛看向沈蘭芝,“這未免太荒謬了,我那麼多年的付出,那麼多的功勞,居然比不上一次拒絕。”
她為謝平章生兒育女、打理後宅、侍奉公婆,所做的一切,都比不上他的一次不如意?這讓她心裡情可以堪。
“其實跟其他官員比起來,右相為人還是不錯的,畢竟右相素有賢名,哪怕當著同僚的麵,也不會大肆詆毀你這個夫人,頂多就是不幫你說話而已。”沈蘭芝道。
周萍歡冷笑,“我和他可是夫妻,他不幫我說話,就是向著他的那群同僚。”
當她傻啊,謝平章不作為,就是對她的傷害。
“同僚……莫非,這就是他對外人緣好的原因?”周萍歡恍惚道。
身為同僚,要是說右相夫人壞話,右相卻不製止,這豈不是說明在右相心裡,他們這些同僚比右相的枕邊人更加親近,這樣一來,那些人關係怎麼可能不好。
就像後宅,有了同一說嘴的對象,彼此的關係也比其他人更加親密。
“恭喜你,發現了自己夫君人緣好的手段之一。”沈蘭芝為周萍歡鼓掌道。
“之一,也是,謝平章拉攏人的手段怎麼隻是這個辦法。”周萍歡自嘲道。
謝平章再怎麼樣,也是右相,彆的不說,辦差的能力才是他立足朝堂的根本,也就是說,拉攏人的小手段對於謝平章來說,隻是錦上添花而已。
就像她們每次赴宴都會佩戴的頭麵一樣,都是本人的陪襯。
相同的是,就像她們可以挑選自己想戴的頭麵,身為右相的謝平章,也可以挑選自己想要結交的人。
可是謝平章並沒有挑選,他選擇和那些詆毀她名聲的同僚關係好,想到這裡,周萍歡心底湧起無限疲憊,她聲音微啞道:“在他心裡,我究竟是什麼?”
“你是他的夫人,是他孩子們的嫡母啊,這麼說吧,要是我不把這些東西給你看,你會知道這些消息嗎?”沈蘭芝問周萍歡。
周萍歡陡然醒悟,“我不會知道的,因為我對他沒有這方麵的疑心,而那些背後說我的官員就算知道實情也不可能告訴我真.相,也就是說,若是沒有你,我永遠都不可能知道我在他們嘴裡的真實評價。”
這樣一來,身處後宅的她,將和右相的同僚們將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是沈蘭芝在兩個世界搭了一個通道,讓她窺探到了另一個世界的真麵目。
“是吧,因為你們永遠不可能交換信息,所以右相在不同的人麵前表現出不同的麵目。”沈蘭芝道。
“的確,他給我當‘好夫君’的同時,並不耽誤他成為一個好同僚,真是奇怪,明明我們已經同床共枕多年,我卻從來不了解他。”周萍歡失神道。
可以說,另一麵的右相形象,顛覆了她以往對對方的心理認知,以至於周萍歡覺得對方十分陌生。
“每個人都有秘密,這很正常,就像你,應該不會把你我之間的事情回去說給右相聽吧?”突然,沈蘭芝笑著說道。
周萍歡深呼吸,“在你心裡,我就是那麼蠢的人?你說的不錯,夫妻多年,我不了解他,他又何嘗了解我呢。”
“這不是以防萬一嘛,有些蠢貨是會把這些秘密原封不動的告訴枕邊人的。”沈蘭芝歎道。
就像有人安慰被渣男傷心的朋友,結果對方轉頭就把朋友的安慰、幫她一塊罵渣男的話全告訴了渣男。
要是周萍歡把這事回去跟右相一說,沈蘭芝感覺絕對跟吞了蒼蠅一樣。
“……不否認世上有那種沒腦子的,可是我不是,我做不到為了男人無私奉獻,我有自己的私心。”周萍歡道。
“有私心好啊,就怕女人沒私心,有私心才是正常人,沒有私心才可怕呢。”沈蘭芝笑道,很滿意周萍歡回答。
她現在已經掌控後宅,阮姨娘等人不會跟她作對,她也是時候對外擴張了。
隻是之後的人選,肯定不會像在後宅時順遂,因為後宅柳姨娘等人的弱點都清清楚楚,可是外麵的人卻不是。
就像周萍歡,這個原主的死對頭,是沈蘭芝仔細斟酌過的人選,一來雙方身份相當、平起平坐,不會明顯的高人一等,二來就是周萍歡身邊有破綻,可以讓她趁虛而入。
男人們常把後宅妻妾爭鬥比作後院起火,現在沈蘭芝準備讓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後院起火。
“如何,想和我一起去看真實的世界嗎?”沈蘭芝朝周萍歡伸手邀請道。
彆誤會,沈蘭芝不是帶周萍歡去青.樓,青.樓沈蘭芝可不打算暴.露給後宅以外的人。
越多的人知道青.樓,暴.露的可能就越大。
“什麼真實的世界?怎麼看?”周萍歡下意識把手搭上去。
“就像右相的另一麵一樣,其他人也一樣,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沈蘭芝問周萍歡。
周萍歡失笑,“我連謝平章的真麵目都能挺過去,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說著周萍歡深呼吸,把對謝平章的複雜情緒壓下去。
“這是朝中大部分官員飯桌上的私房話,你可以看看他們的真麵目。”沈蘭芝把周萍歡帶去書房,讓周萍歡去看更多的資料。
原本周萍歡心底還有些不得勁,可是看到的情報越多,她越震驚,就連謝平章都拋到腦後。
“這怎麼可能,這個大人和其夫人可是出名的恩愛有加,平時我們可沒少聽那位夫人炫耀,看著可不像裝的,可是為什麼,她夫君能一邊對她甜言蜜語,一邊又在同僚麵前詆毀自己夫人性情不合自己心意?”
“還有另一位大人,他家夫人多年沒有生子,他後宅卻是出了名的乾淨,京中不知多少女子羨慕,可誰能想到,對方外室諸多,私生子女成群——那個男人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深情!”
周萍歡越看越覺得顛覆,越看越眩暈,這些資料的人,和大眾嘴裡的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她本以為謝平章後宅一套、同僚一套已經夠離譜,可事實證明,沒有最離譜,隻有更離譜。
而想從這些資料裡麵找到乾淨的男人,簡直難如登天,因為這些資料都是從青.樓街弄過來的,周萍歡不知道這點,她看著那些資料,隻覺得天都黑了。
“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說謝平章還不錯了,因為其他官員更不是人,這就是官場嗎?”周萍歡呢喃道。
要隻是一兩個人是這樣也就算了,可要是許多官員都是這樣,可就是環境問題了。
“如何,真實的世界,男人們的真麵目。”沈蘭芝問周萍歡。
周萍歡猛地看向她,“也是,知道這些東西後,還能對男人有感情的,那得是什麼樣的傻子啊。”
“可笑的是,我以前就是被蒙在鼓裡的傻子,沈蘭芝,我能不能把這些人的真麵目告訴其他人?我不想其他人也被蒙蔽了。”周萍歡目光期盼的看著沈蘭芝。
沈蘭芝笑著拒絕:“不可以。”
“為什麼?你不是已經幫了我嗎,為什麼不能幫更多的人?”周萍歡急道。
“因為人與人的性格不同,處理事情的方法也不同,當然更多的還是客觀因素,那就是,世上有多少夫人如你我這般有底氣?彆忘了,大部分女人的婚事都是高嫁,很多人都仰仗自己的夫家,就算她們知道自己夫君的真麵目,難道就敢和他們翻臉嗎?”沈蘭芝道。
“不能,那些高嫁的夫人沒有和夫家翻臉的足夠底氣,所以就算知道這些事情,她們也隻能忍氣吞聲,還平白傷心一場。”周萍歡終於冷靜下來,心裡卻湧起更大的悲傷。
“所以就算要幫人,也得仔細挑選目標,而不是一股腦的全捅出去。”沈蘭芝說,周萍歡靜靜的聽著。
不知不覺間,周萍歡的注意力轉移到沈蘭芝身上。
周萍歡看著沈蘭芝,苦笑道:“你真的變了好多,我真是自愧弗如。”
以前她從不服氣沈蘭芝,因為她要是想,自己也能做到那一步。
可是現在看著條理分明、思路清晰的沈蘭芝,周萍歡心裡突然感到自慚形穢。
她能感覺到,自己已經落後沈蘭芝太多,隻能看到沈蘭芝的背影。
好在,領先她太多的沈蘭芝驀然回首,不僅如此,她還對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