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霆軒在為老媽叫屈, 在抒發感慨,但賀樸廷並沒有回應他,反而問:“你的防彈衣是季氏給遠東艦隊捐了軍費, 對方私下贈予的吧?”
遠東艦隊,也叫大英駐太平洋海軍艦隊,跟全球所有的軍隊一樣, 會接受民間捐贈。
剛才蘇琳琅在車上, 季霆軒沒敢說實話,此刻他點頭:“是。”
賀樸廷指梁鬆屁股上的戰術斧, 說:“那兩柄戰術斧是遠東艦隊的武器, 張華強的AK也是,你們向洋人捐贈軍費換武器, 然後再自相殘殺,是不是很好玩?”
是的。真相就是,不論梁鬆還是張華強,這些社團都是通過各種途徑給洋人捐了軍火費, 才換武器武裝自己的。
季氏也捐了很多,洋人也給他們送上了最新型的防彈衣,用來保他們的狗命。
賀樸廷來時在車上就嘲諷過這事,季霆軒假裝沒聽懂,含混過去了。
但港人捐軍費, 洋人給武器,然後港人再自相殘殺, 這就是諷刺且殘酷的現實。
賀樸廷拐杖指地, 說:“站到我前麵。”
現在是這樣,雖然季霆軒帶了十幾個保鏢,賀樸廷也帶了四個, 但都沒有被放進來。
斧頭幫下了門板和窗板,全是橫木板,而且都是防火防彈的油浸老船木。
他們被關在裡麵了,或者和談或者打,沒個結果誰都彆想出去。
堂口內,對方加上梁鬆共七人,他們一方就四個,一個被綁,賀樸廷是瘸的,季霆軒本來帶了槍的,但剛才被斧頭幫的人扔回車上了。
季霆軒不了解賀樸廷夫妻的相處模式。
他以為賀樸廷是對蘇琳琅沒信心,怕她打不過,還貪生怕死,要自己幫他擋槍,遂說:“樸廷,我有防彈衣,可以幫你擋彈,但咱們都是男人,你還是蘇小姐的丈夫,咱們貪生怕死躲在後麵讓她挨欺負,不太好吧,要不我來和談,反正是我掏錢。”
賀樸廷膝蓋積液,站著就像上刑,是想拉季霆軒當拐杖的。
他肘上季霆軒,反問:“和談,掏錢,然後讓斧頭幫上供給洋人,換更多的裝備回來再殺港人?”
“但咱們總不能……樸廷,你是不是不愛蘇小姐,就像我阿爸對我媽咪那樣……”季霆軒話還沒說完,被李鳳嘉尖叫聲打斷。
蘇琳琅把她放了,她立刻往後門跑,但她跑一步就一枚飛鏢,嗖嗖嗖的飛鏢全是蘇琳琅扔的,她也被嚇癱,跌坐到了地上。
緊接著,蘇琳琅一句話嚇的季霆軒毛骨悚然。
她說:“鬆哥,開門見山吧,我是來解散你的堂口的,就現在,你們交賬本,我放過你們所有人。”
李鳳嘉又是一聲尖叫,這回是梁鬆吼她:“閉嘴,煩死了!”
然後不止梁鬆笑了,堂口裡彆的幾個古惑仔也全哈哈大笑了起來。
倆闊少躲在門口,就一個女人上前,她竟然想解散斧頭幫?
梁鬆剛剛見識了蘇琳琅的飛鏢功夫,笑著誇了她一句:“蘇小姐的飛鏢不錯,夠得上菲律賓冠軍團的水平。”
飛鏢源自中華,但在菲律賓被發揚光大,目前國際鏢聯,前十全是菲律賓人。
這是很高的誇獎了。
誇完,梁鬆也就談正事了:“聽說我弟弟阿龍是你打的?”
蘇琳琅坦率承認:“兩鬢的斧子都是我劈的,後腦那斧是你的人誤砸的。”
梁鬆臉上的笑容在漸漸消失,他用一種像孩子一樣天真又迷茫的眼神上下打量對麵的女人,她穿一件黑色緊身針織衫,將她婀娜的身段勾勒無疑。
高領包裹脖頸,襯的她一張臉格外的白。
她的眉眼跟李鳳嘉不一樣,是純東方式的,黑衣襯著她的臉,精致而潔淨。
她比報紙上刊登的照片還要漂亮許多,而且是那種越看越精致的,耐看的美。
這是個美人兒,據說出身大陸,跟他和李鳳嘉一樣,出身底層。
他總算相信她是凶手了,回頭看站在門口的賀樸廷和季霆軒,又頗有幾分自豪的說:“我是窮小子,跟這些富豪不一樣,如果你是我的女人,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願意搭梯子給你摘,也不會讓你在這樣的事情上站出來受死的。”
頓了頓,他又說:“真可惜,如果你選港姐,鳳嘉小姐冠軍,你能拿亞軍的。”
傷的是他最愛的弟弟,他沒想過拿錢和解,而是要對方血債血償。
他可以不打女人,但他的手下可以呀。
再說了,一個女人說要解散他的堂口,就李鳳嘉這樣說梁鬆都要打她,何況彆的女人,他坐上自己的交椅,翹起二郎腿,笑了:“就你,還想解散我的堂口?”
季霆軒剛才怕的還是梁鬆,現在又變成怕蘇琳琅了。
因為她走到梁鬆麵前,一臉誠懇:“如果鬆哥不願意,而且不想走,要打架我奉陪到底,要至死不悟,我就是你的閻王爺,我會親手送你下地獄。”
有點可笑的,一個年齡還不及李鳳嘉的女人,竟然敢跟斧頭幫的龍頭說這種話。
梁鬆站了起來,他是男人,還在高處,他俯視蘇琳琅:“你好搞笑的。”
季霆軒雙腿直打哆嗦,回頭看賀樸廷:“要不咱們報警吧。”
他熟悉梁鬆,他看到梁鬆眼裡的殺機了,直覺他要殺人,季霆軒特彆害怕。
賀樸廷反問:“當初拜梁鬆的山頭,沆瀣一氣時你怎麼就沒想過報警?”
社團和外麵的女人一樣,不能沾,沾了,早晚都要出事的。
這矛盾已經是季霆軒不敢想象的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場交惡的大幕和廝殺此刻才正式拉開帷幕!
終於,梁鬆又說:“蘇小姐,閻王我雖然沒見過,但我知道他不長你這樣,我弟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忠誠於我,也從不欺負老人小孩,你打他,你錯在先。”
蘇琳琅也一臉真誠:“我表揚他的善良,但他帶人輪.奸女性,我殺他都沒錯。”
梁鬆怒了:“那個包香香隻是個拍風月片的,她跟你不一樣,她就是個雞婆!”
蘇琳琅卻笑了,她說:“不,所有強迫女性的性.事,在我這兒都該死。”
梁鬆麵色扭曲:“蘇小姐,你來港不必賣魚蛋,還當首富太太,天大的幸運了,為什麼要找死呢?”再看賀樸廷:“你的丈夫也不管管你,還躲在後麵看熱鬨。”
後門是從外麵鎖死的,李鳳嘉拉不開,她就想卸一塊窗板,但她的力量太小了,卸不動窗板,就趴在窗邊尖叫,蘇琳琅一飛鏢紮在她耳邊,她應聲,不叫了。
她確實太吵了,讓她閉嘴大家才能好好說話。
回頭,蘇琳琅容聲說:“鬆哥,你弟弟輪.奸女性,你的手下肆意勒索市民,你的手下殺過很多大陸仔,我再說一遍,今天我隻有一個目的,解散你的堂口。”
她攤手:“你就彆廢話了,不想解散,我就幫你打散。”
梁鬆顯然也下定決心了,說:“好啊,我也讓你死個明白嘛。我有四路元帥,個個身手不凡,功夫過人,來,給你介紹一下。”
手指一個皮膚最黑的,他說:“這是阿恭,管理尖沙咀治安的。”
蘇琳琅點頭:“偷旅客的包,見了大陸仔就腦後拍斧頭的就是他了,該殺。”
“大陸仔不過一幫垃圾,我們最近沒殺也是看你的麵子。”梁鬆說著,再指一個笑嘻嘻的瘦子:“這是阿喜,負責保護尖沙咀的店鋪治安。”
“勒索保護費,逼的商戶們不得不借高利貸的就是你了,該死。”蘇琳琅說。
梁鬆都給她氣結巴了,再指一個壯漢:“阿發,他負責保護尖沙咀的魚蛋妹。”
“怪不得一臉淫.蟲相,原來是個龜公,你是最該死的。”蘇琳琅細看這人,說。
本來梁鬆想的是隨便派一個,也彆打的狠,斧頭敲後腦殼,把蘇琳琅敲廢算了。
但他被她幾句話嗆怒到不能自遏,恨不能親自提著斧頭劈人了。
用最後的涵養,他介紹第四個:“這是阿財,是我表弟,管幫中財務的。”
恭喜發財四路元帥,隻需梁鬆一個眼色,全提出了斧頭。
他們全都歪瓜裂嘴,也醜的奇形怪狀,在街頭呆久了,一臉的戾氣。
而蘇琳琅,一襲黑色針織上衣加米白色的休閒褲,頭發紮成低馬尾,眉眼就似交椅後那菩薩一般,溫柔,恬靜,還甜美。
她是那麼的青春,健康而蓬勃,站在那兒就會讓人有錯覺,她的生活環境肯定特彆富足,她一生必定沒經受過風浪,她才會那麼的平和且從容。
她整個人的氣質,跟這陰森森的堂口和醜陋的古惑仔們形成了截然的反差。
她的外形讓恭喜發財四路元帥都覺得可惜,都不忍心揍她。
但她說的話卻無比的欠打。
一笑,她問:“你們是一個個的,還是一起來?”
梁鬆牙咬的咯咯的,攤手:“聽到了嗎,她看不起你們,還不給我狠狠打!”
一直在哼哼的季德突然不叫了,他以為蘇琳琅必定無疑,也以為隻要她死,梁鬆就能泄憤,他也就可以被放走,逃出這魔窟,這地獄了。
季霆軒人還站著,魂兒早飛了,他顫聲說:“樸廷,咱們躲一躲吧。”
賀樸廷撕他衣領,咬牙說:“不要影響到我阿妹發揮,否則我先斃了你!”
說時遲那那時快,負責小偷小摸,還專殺大陸仔的阿恭提斧出列,梁鬆隻覺聲後有風,他還算警敏,護住了一柄,但另一把戰術斧已經在蘇琳琅手中了。
阿恭一斧迎頭劈過來,蘇琳琅是打高爾夫的姿勢,揮斧一劈,阿恭的斧子被她半途劈開,咄一聲巨響,深紮在季德的肩膀上,他嗷的一聲,兩眼翻插。
伴隨著李鳳嘉再度尖叫,阿恭提斧近攻。
這時梁鬆才發現蘇琳琅不但飛鏢堪比冠軍,一身詠春麻利而乾練。
她的包剛才被他的手下拿走了,她沒有帶兵器進來,但她搶了他的斧子。
阿恭迎頭劈來,她就向後下腰。
不過她的著力點不在地上,而是,她一腳上提,踩在阿恭的褲.襠,隻聽阿恭一聲慘叫,她在半空中以斧點地一個鷂子翻身,另一條腿勾他脖子。
一踩再一勾,女性的上身更輕,她生生於半空中又挺起腰來,迎斧子。
隨著咚一聲悶響,阿恭扔出去的斧子被她劈回,砸到了他自己的天靈蓋上。
爆蛋又爆頭,隻在一招間。
李鳳嘉又開始尖叫了,梁鬆在後退,季霆軒倒來了句:“樸廷,你阿妹好特彆啊。”
男性形體粗笨,玩功夫隻能殺人,沒有美感的,而女性的肢體,讓她們即使出殺招,也會有一種用語言無法形容的美感,那甚至不是電視能拍出來的。
當然,看的人可以覺得美,作為迎戰者,蘇琳琅隻在乎生死,當她站起來時阿恭怦然倒地,她笑看梁鬆:“阿恭被他專殺大陸仔的斧頭砍了,您還滿意吧?”
話音未落,聽到腦後有風聲,她彎腰,同時又以一種梁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方式在彎腰的同時整身一個翻轉,正麵朝上,細臂揮長斧。
是阿喜和阿發在聯手搞偷襲,蘇琳琅先是甩出自己的斧柄把撞開一柄,光滑的,特種鋼製成的戰術斧在她手中迅速調轉,斧刃恰好撞上另一柄。
咄咄兩聲,一柄自季霆軒眼前飛過,另一柄剁在了樓梯上。
還不等大家看斧頭落下,她提斧快速奔跑,衝向了阿喜阿發阿財三個。
麵對三個強人,她選擇了正麵強攻,一對三,衝上去就是一通亂殺!
緊身針織衣勾勒著她的線條,仿如一隻優美的黑天鵝。
她也把打架生生打出了芭蕾的美感。
舒展而修長的手臂,她把阿喜扔出的斧子劈回他的腦門,再於奔跑中一個360度旋轉旋轉,將阿財劈來的斧子重重砸飛後又一斧頭深深剁上他右肩膀。
隨著鮮血四濺,她提斧躍起,跳躍加騎頭,再以斧子痛擊阿發的天靈蓋,邊擊邊吼問:“站街女們寒風中賣一天皮.肉才賺幾個錢,還要被你勒索?”
阿發在怒吼,在尖叫,在瘋狂的左右搖擺,試圖甩開她。
蘇琳琅連砸,厲吼:“你也這樣打過站街女吧,自己嘗嘗,爽嗎?”
她這不是在攻擊,是在泄憤,而阿發是男人,有力量的,終於將她甩開,但蘇琳琅在被甩開的同時還不忘一斧子剁上阿發的肩膀,廢了他的右大臂。
她是飛出去了,但是她緊拽著斧柄,而斧子,就深紮在阿發的肩骨上。
她繞著阿發在旋轉,直到他轟然倒下,她才適時收斧,血滴溜溜的,流了一地。
恭喜發財,四個高手,不過五分鐘就被她全部放翻。
回眸再看梁鬆,她黑衣,劍眉,臉上有細碎血珠,滿臉殺氣騰騰。
她還真像個閻王,女閻王!
……
話說,季霆軒在親眼見識了蘇琳琅麻利狠辣後,還得見識賀大少的心思深沉。
斧頭幫不是龍虎堂,他們不講武德的,現場共七人,眨眼間最能打的四路元帥就全被放翻了。
而蘇琳琅用斧的技巧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就想來陰的。
有兩個交換眼神,就朝著季霆軒和賀樸廷走了過來。
不過就在他們要走近時,砰一巨聲,是從賀樸廷的拐杖裡發出來的。
那是槍聲,子彈打在了地上,旋即,兩個古惑仔舉起了手。
季霆軒被驚到了:“這拐杖是一把槍?”
見賀樸廷點頭,他又說:“大英軍情五處的東西吧,這玩藝兒是特工用的。”
他們下車之前,所有的包和武器全部都被扣留在車上了,唯一帶下來的就是賀樸廷的拐杖,偏偏這根拐杖就是一把槍。
這就是賀樸廷的心機了,他不但會賺錢,而且賊有心機,關鍵時刻可會保護自己了。
梁鬆也聽到槍聲了,但渾然沒有注意到。
因為他被蘇琳琅給驚呆了,他看麵前的女人:“你是個女人,還是個北姑呀。”
他為了要殺她鋪墊了半天,結果四路元帥轉眼間就全被放翻啦?
一個女人,北姑,5分鐘,乾翻了他的四個高手。
哪怕梁鬆聽過她很多傳說,但他並不相信,因為他骨子裡就在輕視底層的女性,認為她們除了當站街妹,就是給男人當玩物。
當然,他也不知道,早在大陸,在娘家時蘇琳琅就計劃好要收拾他了,她今天來也隻有一個目的,解散他的堂口。
堂口裡還有兩個,都是小馬仔,剛才本來想偷襲兩個闊少的,被賀樸廷用拐杖槍逼退了,蘇琳琅命令他們:“去把堂口的賬本給我拿出來,要全部的,馬上!”
倆馬仔倒是跑的特彆順溜,轉身就往樓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