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刀(2 / 2)

但有他們在前期幫她針對性的收集過情報,她就還算了解袁四爺的手段。

當然,最重要的就是道具了,也就是那隻ZIPPO打火機。

蘇琳琅從賀樸旭手裡接過來,展給大家看。

賀樸鑄看的諜戰片和諜戰小說多,想了會兒,自以為懂了,說:“阿嫂,這打火機裡是個微型照相機吧,賭場是通過拍照的方式出老千的,對不對?”

賀樸鴻接過火機打開,見裡麵有一半是空的,也自以為明白了:“這裡麵原本有一半是相機,那位白小姐拿走了,她想銷毀罪證。”

他們果真以為四爺出千的手段就隻是一隻相機。但蘇琳琅一笑,卻說:“四爺可是賭道上的教父,哪會用那麼低級的出千手段?”

不是照相機,那會是什麼?

就連賀樸鴻一時都想不到除了相機,還有什麼出千手段。

但不是因為他腦子不夠用,而是沒來過賭場這種地方,沒有經驗。

現在,蘇琳琅得告訴他是怎麼回事了。

她走到賭桌旁,拿起牛仔傑克的煙盒,下麵壓著白骨爪的化妝鏡,她先指一指化妝鏡,再指頭頂,然後再遞給賀樸鴻一隻小小的PB機,問他:“現在懂了吧?”

賀樸鴻仰頭,頭頂不但有一隻水晶大吊燈,還有一個錄像機攝像頭,全盤監控整個賭桌,他接過蘇琳琅遞過來的BP機,恰如其分,可以卡到ZIPPO打火機裡。

好吧,他終於懂了。

不過賀樸旭和賀樸鑄還不懂,在問賀樸鴻,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樸鴻還得耐心的,給他的倆蠢兄弟講講。

說來,剛才袁四爺的出千手段不是一招,而是一個連環招。

而且是個連動整個賭場的大型出千手段。

當然,其中還包括了牛仔傑克和白骨爪小姐倆超級精湛的演技。

作為發牌的荷官,賀樸鴻再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終於可以完整的,複原全盤了。

剛才,就在他發牌時,牛仔傑克在玩ZIPPO,白骨爪本來在畫口紅的,但口紅掉了,她於是把鏡子放到桌子上,去撿口紅了。

他們做的都是看起來特彆尋常的事。

但白骨爪把鏡子放到桌子上之後,鏡子裡就可以看到他發給蘇琳琅的底牌是什麼了。

不過不是他倆看,他倆為了迷惑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鏡子。

看鏡子的人是攝像頭另一端的,袁四爺彆的手下們。

鏡子反射牌麵,攝像頭的另一端有人幫忙看牌,緊接著再通過藏在ZIPPO打火機裡的BP機把信息傳遞給牛仔傑克。

這樣,他就能在牌已經被洗亂,他盯不住的情況下,依然掌握蘇琳琅的底牌。

知底牌,他自然就可以選擇跟或者不跟。

但還有蘇琳琅呢,她是握牌人,她也不好騙的,怎麼辦?

而針對她,袁四爺也是出千的一環。

他當時喊蘇琳琅,拿出來的是他錢包裡,她農場母親程文雅的照片。

孩子都是戀母的,她在那一刻就被分神了。

再就是那枚鏡子了,它不止用一局,是可以一直用的,因為賀樸鴻不發牌的時候牛仔傑克就會用煙盒擋上它,但當他發牌的時候,他就會挪開煙盒,用它來監控牌麵。

說來倒不算什麼高科技,這些東西連賀樸鴻給賀樸旭造的那套騙錢行頭都不如。

但這套千術就意味著這整個賭場,從上到下,所有人都在集體出老千。

也意味著,今天的賭桌上根本沒有公平可言,一切輸贏都是在被袁四爺操縱的。

也就是說袁四爺想讓誰贏誰才會贏。

他要不想誰贏,任你有再高的智商,再精通的算法都贏不了。

……

諾大的賭場裡,袁四爺被打手們簇擁著,坐在一頭。

賀家的保鏢們圍著賀家兄弟,在另一頭。

從賭局上升到戰局,現在應該算中場休息時間。

蘇琳琅緩口氣,先看白骨爪。

她也不過個二十七八歲的女孩子,剛才被玻璃劃破了手,這會牛仔傑克在幫她做包紮。

再看袁四爺,他也不愧真大佬了,被她戳穿了老千手段,但依然神色如常。

他的雪茄被賀樸廷沒收了,沒得抽,就問手下要了一支香煙點燃,抽了起來。

他的兩個高徒,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就跟剛才那個扔煙頭的打手一樣,應該不僅是怕,還很尊重袁四爺。

辦砸了事情,他們也很慚愧,包紮好白骨爪的傷口後彎腰垂頭,就站袁四爺身後了。

要不出意外的話,一會兒掰扯剛才的事,他倆跟扔煙頭的打手一樣,是要站出來幫袁四爺背鍋,抵罪的。

而在賭桌出千被抓,在道上,明碼標價是兩條腿加三根手指,而且要當麵剁。

此刻,白骨爪就在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指纖細修長,是一雙特彆漂亮的手。

估計她的家庭環境應該很不好,不然的話,要是父母願意在她小時候送她去學鋼琴,以她手指的修長程度,能練成個很好的鋼琴家。

但在被蘇琳琅抓到她出老千的那一刻,她的三根手指就注定要被剁掉了。

此刻她冷冷望著被保鏢圍簇的賀家人,臉色說不上悲還是喜,就,顯得特彆麻木。

蘇琳琅正望著白骨爪,麵前多了一隻水杯,是賀樸廷從保鏢那兒要來的,她的杯子。

“喝點水吧。”他說。

蘇琳琅今天最驚訝的,其實是丈夫的表現。

原來她不論做什麼,賀樸廷知道自己幫不了忙還會添亂,就都會緊著保護自己。

但今天他不但出手幫她,還連開了四槍,雖然都隻是威懾式的開槍,但這不是他原來那種溫和,寬厚的風格,蘇琳琅就挺意外的。

她喝了口水,問賀樸廷:“阿哥,你前陣子說要給我那一個億,我隨時可以調用吧?”

賀樸廷於妻子來說沒彆的用途,也就剩下提供錢一個技能了。

他指賭桌上那張作為賭資的,3億的支票,說:“那3億再加1億,我總共給你4個億。”

再說:“但有事讓保鏢們上就好,你不能再打架了。”

蘇琳琅有點疑惑:“為什麼?”

賀樸廷默了片刻才說:“萬一你已經懷孕了呢?”

再摸摸自己的肚皮,他又說:“萬一小baby被顛到,或者顛掉了呢。”

這其實也是他剛才會那麼強硬,衝動的拔槍,開.槍的原因。

他前幾天不小心弄在裡麵了,就一直擔心妻子會懷孕,還怕懷上了要顛掉。

今天說好是來賭的,但賭著賭著就又變成打架了,他不想戰局繼續惡化,所以才會開槍。

蘇琳琅也沒經驗,下意識也摸肚子,心說真要懷上孩子,也不至於跟人隨便打打架就掉吧。

但看闊少丈夫一臉晦喪,看在錢的份兒上,她還是準備安慰他幾句的。

不過就在這時賀樸鑄湊過來了,說:“阿嫂,要我看,賭場就全是坑人的玩意。”

賀樸旭也湊了過來,揉著屁股說:“阿嫂,我看咱們還是走吧,袁四爺不好惹的。”

想他也曾平過龍虎堂和斧頭幫,但陸六爺和梁鬆隻是凶,狠,沒有袁四爺那麼多花花腸子。

可憐賀樸旭本來就笨吧,從一進門到現在,腦子都要被袁四爺乾燒了。

他也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賭場就不是他這種人開的,他也不想再看熱鬨了,隻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

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

因為袁四爺自己出老千,局麵也僵住了。

堂堂道上大佬自己出千,這局還要賭下去嗎,怎麼賭?

現在的場麵,他又打算怎麼化解?

而就在這時,有個自蘇琳琅來就一直沒有露麵的人,終於出麵了。

她不是彆人,正是4K幫的二把手,琴姐。

皮鞋聲誇誇,她進了門,遠遠就朝蘇琳琅伸出了手,說:“蘇小姐,實在對不起,早晨我有點事要忙,沒來得及招待您!”

再看袁四爺,又說:“今天不是專門招待蘇小姐的嗎,賭局怎麼沒繼續,出事了?”

袁四爺抬頭看倆手下,揚了揚手。

琴姐當然知道出了什麼事,而且她特地這會兒才出來,就是在關鍵時刻出來話事的。

她走向白骨爪和牛仔傑克,歎一口氣,問:“你倆該不會犯糊塗,出千了吧?”

白骨爪沒說話,也沒動,流了兩滴眼淚,牛仔傑克無聲點了點頭,就算是承認了。

琴姐噓氣又搖頭的,指著倆人又說:“你們倆原來從不乾這種事的呀,今天是怎麼了,吃迷魂藥了還是失心瘋了,就敢出老千?”

她演的其實也不過一場戲,而且就是演給蘇琳琅看的。

責備完自己的手下,她走了過來,朝蘇琳琅鞠躬:“蘇小姐,我敢以我的人格擔保,傑克和小白原來玩牌從不耍花招的,今天也都是頭一次犯糊塗。當然,他們在賭場裡公然出老千,我們賭場也決不姑息,這樣吧,也彆腿了,我讓他們一人給你留三根手指以示懲戒,你覺得呢?”

賀家兄弟又呆住了,麵麵相覷,目瞪口呆。

琴姐,一個黑黑瘦瘦的中年婦女,看起來麵容還挺可親的,說話也很隨和,看她進來,他們兄弟都以為這賭場終於來了個好人。

結果這個女人張嘴就說要剁人手指?

賀樸旭都快哭了,賀樸鴻在冷笑。

賀樸鑄徹底懵圈了,問蘇琳琅:“阿嫂,那個大嬸說剁手指就真剁,不是說著玩的?”

琴姐是女人,中年女人,自己也有過孩子。

她對孩子更有耐心,她說:“四少,咱們地下室就有手術台,你是小孩子可以不去看,你阿哥阿嫂隻要想看就可以觀看全程。”

又說:“你也不用擔心他們會痛,因為咱們賭場有專業的醫生,也有麻.藥,還有各種手術工具,幾根手指而已,隻是個小手術。”

賀樸鑄問:“那完了麼,怎麼辦?”

琴姐說:“手指你們可以帶走珍藏,也可以留給他們做紀念,總之,一切都隨你們。”

賀樸鑄追問:“然後呢?”

琴姐說:“當然是接著玩牌啦,放心吧,咱們賭場有的是人,會陪你們好好玩,玩到你們儘興為止的。”

一個看起來普通不過的女人,說話的語氣也很平常,普通,她甚至還在討價還價,但是當她說起剁人手指時,稱之為是小手術。

這就更叫賀家兄弟毛骨悚然了。

或者說,他們終於深刻體會,什麼叫賭道的殘忍和殘酷了。

當然,事情不可能一直這麼焦灼下去。

從袁四爺到牛仔傑克,再到白骨爪,琴姐,大富豪賭場的一切招數蘇琳琅都見識過了。

那麼,她也該辦她的正事了。

她放下水杯站了起來,先說:“琴姐,四爺,想必你們都知道,我是從大陸來的,而在我們大陸,賭博是違法犯罪行為。”

頓了頓,再說:“在我們大陸,隨意動用私刑,傷害他人也是違法犯罪行為。”

琴姐和袁四爺都被她說懵了,白骨爪和牛仔傑克也是,他們同時抬頭,在看蘇琳琅。

天氣太熱,大中午的,她解開扣子脫了西服,搭到椅子上。

內搭是白色襯衣,配煙灰色西褲,這位年輕,精乾,但笑起來唇角還有嬰兒肥的,年輕的首富太太再回頭,笑著說:“不過俗話說的好,入鄉就要隨俗,既這是港府,又還沒有回歸,當然就不能用大陸的法律。而既四爺口口聲聲說我們是老相識,甚至,您錢夾裡還有我故人的照片,那麼,我想請您賣我一個人情,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兩個人,隻要您開個價,不論多少,我都買他們。”

袁四爺一時沒聽明白她的意思,遂看琴姐。

琴姐也是在道上呆的久了,想岔了,以為蘇琳琅想要白骨爪和牛仔傑克的命,忙說:“蘇小姐,道上規矩,即使出老千被抓現行,要腿可以,不能取人命的。”

蘇琳琅笑:“殺人就要償命,我要他們的命乾嘛,我活膩歪了想坐牢了?”

再補充說:“要我猜得不錯,四爺對傑克和白骨爪小姐都有恩情,所以他們才甘願為四爺出千,也甘願為四爺背鍋,我欣賞他們的義氣,也不想看他們年紀輕輕斷手斷腳。我還覺得,他們倆都是有才之人,如果改行乾彆的,肯定也能乾的很好,所以我是……”

走向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她由衷一笑,再說:“從四爺手裡,買他們一個自由!”

袁四爺不傻的,在蘇琳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立刻想到了一個詞,收買人心!

他也才窺見她之所以不帶陸六爺,不帶廖喜明那種高手,隻帶一幫蠢貨前來的野心。

他猛然抬頭,看琴姐,就見琴姐也是兩眼的不可置信,在看著他。

然後他們同時看蘇琳琅。

她身後是賀家兄弟,青一色的黑西服,大長腿的年輕闊少。

蘇琳琅身著雪白的白襯衣,雙手抱臂,站在他們前麵,唇角噙著笑,麵頰還有少年人才有的,那種青春蓬勃,健康的緋紅。

她於袁四爺和琴姐來說隻是個小輩,而且她帶了一幫蠢貨來,他們於心理上就有點輕視她。

但她辦了一件多妙的事?

她上了賭桌還拆穿了老千,逼著袁四爺不得不剁手下的手指以求和,保證賭局的繼續。

可她又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要買他的手下。

在那一刻,她就站在義氣與道德的製高點上了。

也是在那一刻,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心裡的天平,掉向她那邊了。

這就叫收買人心!

這可真他媽的,是袁四爺都要拍桌子罵牛.逼的一招。

更可恨的是,賀樸廷有錢,財大氣粗,不管袁四爺叫價多少,億以內他都掏的起。

袁四爺要叫價太高,怕白骨爪和牛仔傑克倆會恨自己,所以他還不能叫高價。

可他要是不還價,不賣人,他就還得剁掉他們的手指。

現在的他可真是,裡外不是人!

驀然醒悟,袁四爺才發現自己被蘇琳琅用區區幾句話,推到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裡了。

這個女人,不愧能滅了龍虎堂,平了斧頭幫,她這一招招的,全在袁四爺的預料外。

但這還沒完,畢竟蘇琳琅真正的目的確實不是稱霸九龍當王,而是要解散所有社團。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她能鬥得過袁四爺,秘訣其實也隻有一點,那就是,她確實不想當王。

所以她又說:“四爺,咱們重新擬賭局吧,由你開招,是打是賭我都隨你,但條件要改了,改成是隻要你輸了,我就要求你像陸六指和梁鬆一樣,原地解散社團,就地金盆洗手!”

隨著她話音落,賀樸鑄和賀樸旭對視一眼,齊聲尖叫:“耶,阿嫂萬歲!”

賀樸鴻看了他大哥一眼,也是無聲一笑。

在經曆過剛才的殘酷和可怕後,當聽到阿嫂說要解散社團時,他隻有一個信念: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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