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氛圍依然陰森冷冽,韻春心裡的恐懼卻消散了。
隻因這句切寒的問話出自路青雪。
那個名字帶“雪”,人卻如春風和煦般溫潤的路青雪。
那個就算知道她是鬼,韻春也不會擔心她會傷害自己的路青雪。
穩定了心神,韻春滿腹疑惑:“什麼以身相許?”
這個問題比路青雪的出現還要突然,讓韻春摸不著頭腦。
耳邊響起了道冷哼:“你自己說過的話都忘了嗎?”
韻春默了默。
對秦星以身相許?
她想了幾秒後,想起來什麼時候說過了。
略微無奈道:“呃……那隻是開玩笑。”
腰間多出了一隻手,掌心摩挲著她的側腰。薄薄一層的夏季布料,全然抵擋不住路青雪手掌的冰涼。韻春胳膊被激起了層小疙瘩,身體也不自主地抖了兩下。
路青雪對於韻春的反應很滿意,她故意的。不過又擔心韻春冷,路青雪很快放下手,嘴上對韻春的譴責沒停:“可你打電話時笑得很開心。”
“你看到了?”
韻春一頓,隨即反應過來:“剛才樓梯間裡的那個白影不會是你吧?”
路青雪:“嗯。”
韻春:“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那?”
虛空中一聲長歎,然後是路青雪帶著幾分黯然的聲音,“你想我,我自然就出現了。”
韻春茫然。她什麼時候想路青雪了?難不成就是剛剛想到路青雪的臉,想到她的眼睛,就把路青雪召喚到身邊了?
“隻要我想你,你就會出現嗎?”韻春不確定地問。
“當然。”
黑暗中,路青雪的聲音清晰響起,“隻要你想我,我就會在你身邊。”
一句確認,一句保證,如同一顆流星墜落在韻春心間。
這麼多年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尤其是在媽媽去世後,她孑然一身存活在世間,用苟延殘喘來形容她再不為過。
雖然她感受過身邊的很多愛意,可那些都是有利益存在的,愛共存,不能私有。但是現在路青雪的話讓韻春恍然,讓韻春有一種此後不再孤身一人,她也可以有伴相陪。且,是隻她一人能看到的陪伴。
不過很快韻春就明白了,路青雪這麼說,也隻是因為她們此刻被綁定在一起。
等到她解除關係,就算怎麼想路青雪,路青雪也不會出現在她身邊,她也無法再看見路青雪。
她們,會在那時彆過。
往後不會再相見。
忽然間的感傷讓韻春心緒無處安放,就好像有一個怎麼補也補不完整的大窟窿,窟窿裡暗暗的,什麼也看不清。風往裡刮,韻春如果不抓住點什麼,就會被刮進去,陷入一個不知是安全還是危險的地方。
“……”
韻春舌頭頂了下牙齒,齒間還殘留著酒精的味道。她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不然胡思亂想這些做什麼?
她問:“可是那天我沒有想你,你怎麼會知道我跟星姐說了什麼?”
要是沒記錯,那是做了春夢的第二天。所以那天,路青雪一直跟在她身邊?還是說不止那天?
神出鬼沒這個詞可以用於路青雪。
漆黑中又一聲哼笑:“就這麼介意我的存在?”
路青雪問:“是不是因為馬上能解除和我的關係,才會那麼開心?”
韻春:“……”
天大的冤枉。
韻春抬手又按了按開關,燈還沒有亮。沒辦法,韻春隻能在陰暗中轉身,伸手向她所聽到的,路青雪所在的方向摸去,結果卻摸了個空。她又轉向四周,努力在黢黑中找尋路青雪的痕跡。
可怎麼看也找不到一丁點白影。
眨了眨眼,韻春道:“你在哪?我看不見你。”
“你想看見我?”
“對呀。”
“為什麼?”
“想見你就是想見你,不需要原因。”
“可我想聽一個。”路青雪慢悠悠,“如果你一個都說不出來,肯定不是真的想見我。”
韻春凝視著黑暗。
路青雪的話,給她一種逗小孩玩的錯覺。
小孩是她。
路青雪在逗她。
“……”
想到之前被路青雪壓在身下捉弄,又想到剛剛被嚇得打出的嗝,韻春不服。
她笑:“我想看你吃醋是什麼表情。”
不是韻春亂說,而是剛才和路青雪的對話,她真的嗅到了一絲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