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黑衣墨發的男子突地對著她一笑:“在下朱無涯,敢問這位公子可曾帶了跟班,能否幫在下一個小忙?”
頓了一下,他指著賴在地上不起來的劉阿九道:“在下方才撞了這位小兄弟一下,可能是撞壞了腿,需要趕緊尋跌打師父,隻是在下初來洛陽,人生地不熟,實在是不知要帶這位小兄弟去哪裡就醫,所以就想借公子的跟班為在下領一領路。”
裴金玉並不掩飾地用女聲道:“萍水相逢,我為何要管這個閒事呢?”
那朱無涯明顯一愣,作揖道:“原來是在下唐突了,竟然有眼不識泰山,沒有發現公子原來是位小姐哩。”
裴金玉冷笑,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劉阿九:“行了,攔人攔的不錯,本宮一會兒重重有賞。”
說完話,施施然轉身,拉著不知所措的劉彩就走。
依照劉彩的心思,現在自然不想走,小聲叫道:“金玉,金玉。長公主……”
可扯著她往前走的裴金玉,就是不肯回應。
也沒走遠,去重渡樓下館子去了。
劉彩蔫耷耷地坐在雅間裡,滿心的疑惑,可就是不肯開口說話了。
裴金玉也不強求她,斟了杯茶,抿了一口,潤了潤嗓,這才道:“一,你一個多月之前就在雙福橋遇見的他,那時他是一個人,如今還是一個人。一個月的時間,還摸不透洛陽城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個笨蛋,一種就是在說謊話。
二,他早就看出了我是女子,卻惺惺作態,謊話連篇。第一次相遇可能是偶遇,第二次便是刻意,第三次說不準他是懷著什麼心思了。”
裴金玉的話音將落,就聽劉彩低低地歎了口氣,“金玉,你是不是就是思來想去的太多,才總是和代王無法過到一起去的?同樣身為女子,你比三嬸聰明,可你就沒有她過的好哩。”
裴金玉道:“三嬸過的好,那是遇見了三叔,遇對了人。”
劉彩不服,也道:“誰都知道代王打小就對你用情至深,難道你就沒有遇對人嗎?”
裴金玉氣悶,這幾年她身邊人對代王的態度都有所鬆動,她不是沒有感覺的。可有些事情真的沒有他們想象的簡單,尤其是眼前明擺著頭腦就很簡單的劉彩的想法。
她隻好道:“喂,我在說那個朱無涯。”
劉彩白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原來你也有被我騙的時候哩。我就是覺得他長的挺好,才想也拉著你瞧一瞧。真讓我嫁他,不知根知底的,我又不是林煥那個沒腦子的,連我哥的情況還沒摸清楚呢,就哭著喊著非他不嫁了。看看,如今……嘖嘖。”
裴金玉是實沒想到,劉彩竟是這樣想的。敢情還是她太認真了。嘴上假作不信道:“也不知是誰巴巴地連著月餘日日往雙福橋跑。”
劉彩微微紅了臉,認真道:“說真的,你不許笑話我。當時我便想,第二日我若能再遇上他,真能不管不顧的。可第三日我的想法就變了樣,他喜歡什麼我不知道,我在意什麼他不知道,兩個原本不認識的人在一起生活,哪有那麼容易的。我不喜爭執,不喜吵架,不喜被人轄製,不喜忍氣吞聲,反正我才不要像林煥那樣……”
林煥其實真沒怎麼樣,自打同劉子騫成了親,過的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不過是被改造的厲害,連見了裴金玉都有了笑模樣,莫說是對著劉彩以及她的家人了。
按照劉彩的話說:“看著宜陽公主低聲下氣的樣子,我心裡還怪不是滋味的。”
這話有點兒兔死狐悲的意思在裡頭,同身為女子,哪怕貴為公主,嫁了他人,到底是誰將誰吃的死死的,真還不一定呢。
就好比,代王遇見了長公主,那卑微恭順的態度,活脫脫一個奴才的樣子。
唉,這麼看來姓林的怎麼就沒一個人過的是順心日子呢。
劉彩的心裡滿滿的都是長公主怎麼樣,代王怎麼樣,有時候還夾雜了高如意怎麼樣,宜陽公主怎麼樣,裝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至於剛才的朱無涯,想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心動不已的。但有一種人,麵對現實的時候,心動也就隻是心動了,讓她行動,她會嚇得無力虛脫。恰好,劉彩就是這樣的一種人,做做夢可以,賭上自己的一生實在是沒有那種膽量的。
兩人要了幾樣招牌菜,又要了兩壺米酒,說說笑笑,吃飽喝足,就各回各家了。
而裴金玉和劉彩分彆之後,在離長公主府不遠的上達街口,再一次遇見了朱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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