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於(2 / 2)

養夫 後紫 13589 字 9個月前

差點兒被誘拐的皇帝女婿姿態放的很低,按照裴金玉的記憶一下子就找到了那個山洞。

山洞裡還有人居住過的痕跡,就連柴堆裡的灰燼都還是熱的。

代王一聲令下,命人四下找尋。

方圓幾裡,除了幾個砍柴的,並無什麼可疑的人。倒是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拿著斧頭慢悠悠地往茂密的樹林而去。

代王越想越不對勁,再讓人去尋的時候,哪裡還有老者的身影。

無功而返的代王,在香山崖壁之下和裴金玉彙合。

裴金玉一時氣惱,使勁拍了拍代王的腦門,試圖能將他的記憶給拍回來。

當然,拍是拍不回來的。不過,代王回了代王府,一覺睡醒,突然發現自己怎麼睡在代王府裡的時候,離他自動吃了朱無涯給的丸藥,剛好是兩月之期。

那時候,朱無涯說裴金玉的生命快要終結,要他一命抵一命,才肯為她續命。如今想想,果然是他被騙了。

用兩個月的時間,幾乎重曆了他上一世的半世經曆。代王躺在床上,想想以前,又仔細回味了一遍這兩個月的心路,好半天才回過勁。

他有多慶幸,這一世的自己沒有像上一世那般選擇,如今他才能安心地等著天亮,他好進宮去接他的妻。

他想跟她說,沒有林青巒和衛嫵了,他們的恩怨也應該就此散去。如今有的隻是林鏨和裴金玉,他們攜手共度餘生可行?

這樣的話他本該早就說出來的,可是以前總覺得缺少說如此話語的底氣。如今,他覺得他什麼都不缺,也什麼都不怕,就怕他們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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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代王的表現,裴金玉滿不滿意,反正裴天舒是很滿意的。

他覺得他自己看人的眼光還行,給他女兒選的夫婿,不管是武力值還是智商,也都過了及格線。

更何況,他現在還不知道代王也想起了從前。私心裡以為他女兒現在聰明了,可代王還是個傻的,哈哈,代王是一定鬥不過他女兒的。女婿聽話,可是比兒子聽話,還要讓人高興的事情。

這是越想越放心的節奏。

是以,代王一進宮就嚷嚷著要接媳婦回家,裴天舒雖說沒有立時就答應,也毫不吝嗇地給了他好臉色,還留了飯哩。

代王一走,裴天舒就拋下了所有的政務,去他女兒那裡,預備著先探聽探聽口氣。

裴天舒一去,就發現裴金玉的狀態不好,整個人蔫蔫的坐在那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事情。

他才一提代王,裴金玉就道:“父皇,先彆提這些事情。”

裴天舒表示,好吧,不提就不提,那麼咱倆先說一說你教你娘怎麼算計我的那些事情。

這是越說越來氣,就是沒了記憶也不能設計你親爹不是。

裴金玉一想起前兩個月自己的種種事跡,實在是啼笑皆非。

她連連跟她爹表示著歉意,好不容易哄的她爹氣平。

誰知,她爹又道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擇個良辰吉日,你還是跟代王出宮去吧。半個月住在長公主府,半個月住在代王府裡,也省的你住在皇宮裡,教壞了你娘,你親爹活受罪。”

說這話的時候,裴天舒注視著裴金玉,隻見她愣怔了一下,並沒有表示反對,心說果然他女兒也不是石頭心啊。

裴天舒一想著他女兒以後也能過得和和美美的,高興的緊,絮絮叨叨的沒完沒了。

一會兒說:“出宮去了你得和代王好好的,再過個幾年,你們得讓我當外祖父,現在你年紀還小,還不到優生優育的年紀。”

一會兒又說:“代王是個腦子活心裡明白事兒的,一般不會做什麼蠢事情,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放鬆了警惕。我說的主要是男女問題,一夫一妻,沒有妾,才是幸福家庭的根本,更有利於孩子的成長。”

裴天舒感性的不行,可能是因著裴金玉出嫁的時候,沒有心情和機會說這些事情,他想了想,最後還道:“爹這是在教你,本來這些都該是你娘教的,但你娘的性子說好聽點她自己還是個少女,咱也就不指望她了。你和你娘的性子不同,她是太柔了,你就是剛強的不行,也就是因此,我才格外的擔心。爹說的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我和你是切不斷的血緣關係。什麼皇位,什麼皇權,跟你們比起來,還不及你們的十分之一。人活一世,皇權富貴都是浮雲,唯有真情最為珍貴。”

其實裴天舒本還想說點,譬如“人活一世,隻有舒服到死,才是最高境界”,如此這般的話語。可一思及他女兒失憶時對他的不信任,究其原因恐怕還是因著心裡缺乏安全感,唯恐他女兒想的太多,就選擇了言儘於此。

裴天舒給自己放了半天假,專門用來和他女兒談心,結果才談了一半兒,他女兒……睡著了。

真是女兒越大,就越讓人覺得做父親是多麼的無奈。

裴天舒歎了口氣,拿了張毯子蓋好了女兒,這才緩步走了出去。

裴金玉並不是覺得和她爹說話是一件很沒意思的事情,而是自打昨日如夢醒般的恢複了記憶,一想起代王的話,這心裡就有說不出的情緒。輾轉了一夜,一想起以前林青巒是怎麼負了衛嫵的,就想起代王的那句話語——“我願意為了我的妻子賭上性命”。

觸動之大,簡直是裴金玉始料未及的。

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而林青巒似乎是在用林鏨的一生,來恕自己上一世犯下的罪。他已經做到了此種地步,她應該原諒他才對。可是這心裡……想原諒他,心裡膈應;不原諒他,心裡還是膈應。實在是糾結的要命。

她爹剛才說的很對,或許就是因著她的性格過於剛強,才有了上一世的不幸經曆,也就直接導致了這一世過大的心理壓力。

她是不是應該學習她娘,做個溫柔的傻女人,傻傻的幸福一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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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管裴金玉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就連她自己也認為她和代王是分不開你我的了。

他們上一輩子是夫妻,這一輩子還是夫妻,是怨侶也好,造化弄人也罷,想要割舍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代王還是很激進地向皇帝要他的媳婦,幾乎隔一天就得進宮要一次,使遍了招數,說遍了好話,就差撒潑打滾說不給不行了。

而裴天舒一方麵觀察著他女兒有沒有表現出特彆反對的情緒,一方麵等著良辰吉日的來臨。

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他的女兒就該風風光光地嫁出去才行。意思是上一次的不算。

新任的太常周大人,終於送來了吉日的時選,也就是一個半月之後的冬至。

而後,裴天舒昭告天下,十一月初九,冬至之日,長公主和代王大婚,舉國歡慶。

有人說,長公主不是早就和代王成婚了嘛!

還有人說,那時候不是沒舉行婚禮。

好吧,這是算頭婚還是二婚呢?這要放在一般的家庭,可關係著紅包該拿多少,新娘子的地位幾何等等很要緊的事情。

當然,代王和長公主可都不是一般的人,組成的家庭自然也是不一般的家庭,彆人心裡是怎麼想的,都是浮雲,皇帝說了要“舉國歡慶”。

是以,十一月初九這一天,皇帝要大赦天下,這是連皇帝登基都沒有發生的事情。不過,具體赦免哪些人的罪名沒有具體說明,又封了個巡察使,專門巡察各地的牢獄,說白了就是翻案去的。

擔此重任的是才成婚了一月的新郎官裴寶。

裴寶顧不上喝長公主的喜酒,萬般不舍地和新娘子劉彩告彆,帶著一萬人馬,也踏上了巡遊各地的征程。沒想到的是,他和劉彩不過分開了一個時辰,一不小心就“偶遇”了。

趕是趕不回去的,裴寶樂嗬嗬地帶著媳婦一塊兒去公乾了。

而他們剛剛離開的洛陽城,正沉浸在一片歡聲笑語裡。

皇宮裡的禦廚早幾天就做好了各式的喜糕,一車一車地運出了皇宮,沿街發放。

代王也命人提前三天在南北城門邊搭起了喜棚,請了好幾個戲班子,輪番開唱。

吉時一到,一身喜衣的代王就騎著白馬準時到了皇宮。

這時候,同樣穿著喜服的裴金玉,正內心平靜地坐在大殿裡。

與她相比,她爹更像是新嫁娘,就翹首立在光武殿之外。一看見大步行來的代王向著他跪了下去,他道了一句:“政治無情,但任何政治因素將永遠不會出現在我們這個小家庭裡,這是我的許諾,你的呢?”

代王則道:“人心無度,我的心也無度,起初是想守著一個人,後來是想看著一個人,現在是想擁有一個人,說來說去不過是想幸福了更加幸福而已。”

翁婿兩人,一個是在說“我不會因為皇位皇權什麼的加害你”,一個則說“皇權皇位是什麼東西,我就是想娶你的女兒而已”。

裴天舒還是不放代王進去,又道:“我把女兒嫁給你,你要是敢欺負她,我就敢真的揍你。”真的,老丈人最不放心的人,絕對就是女婿。

代王心道我挨的還少嘛,嘴裡就連聲說著:“不敢,不敢。”他的屬性,就是挨欺負的好嘛。

裴天舒知道再不放代王進去,就要錯過吉時了,忍了又忍,大氣地一揮手道:“去吧。”

一邊的楚氏已經哭紅了眼睛。

裴天舒此時的心理,當女人就是好,想哭也不用忍著眼淚。然後彆過了頭,悄悄地抹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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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順利地將長公主接出了皇宮,在代王府裡拜了天地。

一對新人被送入了洞房,罕見地沒人敢跟著去鬨一鬨。

代王和裴金玉在一片寂靜聲中喝了合巹酒,丫頭、太監們就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裴金玉走到梳妝台前,想要卸去沉重的鳳冠。

才坐在那裡,代王就跟了過去,一抬手,先是替她卸去了鳳冠,然後是耳環,最後將她的青絲整好,輕輕地放下。

兩個人至始至終都沒有交流,就像是結婚了很多年的夫妻一樣,一舉一動都是做慣了的事情,經曆了歲月的清洗,沉澱的隻剩下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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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後的冬至,下起了這一年的初雪,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蕩在山間,掩蓋了草木,也掩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這名老者,今年不過四十,卻猶如八十老儒。

朱無涯到死才明白自己是來恕前世罪孽的。衛家的最後一個皇帝,也有了重活一世的機會,可笑的是至死才知道自己曾經是誰。

似乎是老天在彰顯,因果輪回,總是在不經意之間發生著。

也正是雪花飄起的這一刻,代王府中傳出了一聲強勁有力的嬰兒啼哭。

他叫林如雪,他的外祖父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很應景,總的來說起名的態度比對待他的兩個舅舅時要認真了不少。

他的娘親給他起了個小名,叫做阿循。

是生命的循環,也是輪轉,更是一種感情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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