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池在猶豫,是該讓阮齡拿著杯子自己喝,還是他端著杯子喂她喝。
他怕她拿不穩把杯子摔了,卻又擔心他喂她時一個動作不慎,磕碰到她。
葉景池做出那些個關乎公司幾個億收入的重要抉擇時,恐怕也沒比現在糾結多少了。
而且那個等待他的人,似乎也更加沒有耐心——
僅僅是葉景池停頓的這幾秒鐘,阮齡已經等得煩了。
她理所當然地瞪葉景池一眼:“你喂我呀,快一點。”
葉景池:“……”
雖說平時,她也會這樣毫不客氣地向他發號施令。
但如今她的嗓音和她的人一樣是軟的,指使他時帶了幾分嬌嗔和嫵媚。
葉景池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或許今晚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他無聲地深吸了口氣,表麵上鎮定自若地拿起杯子,溫聲道:“張嘴。”
阮齡看他一眼,不說話。
就在葉景池以為自己還要費些口舌的時候,阮齡慢半拍地照做了。
葉景池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原來不是不想,是需要時間反應嗎?
他小心地把杯沿遞上前,放在她的唇邊。
阮齡出乎意料地乖巧,伸出手自己扶住了杯子外側,小口小口地咽著水。
喝了將近有十秒鐘,她才慢吞吞地表示:“我喝完了。”
葉景池“嗯”了一聲,拿走杯子放回床頭。
轉回目光的時候,阮齡正盯著他看。
眼神無比專注,仿佛要從他的臉上找出什麼隱藏的秘密來。
葉景池的神色微微一凝。
目光不受控製地,從她的眼睛劃過,再到她精致小巧的鼻子,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吃過飯再加上回來一路的折騰,她的口紅早就已經掉得差不多了,隻有唇角還殘留了些微紅的痕跡。
由於剛剛喝了水,她的嘴唇帶著些水光,看起來瑩潤而有光澤。
葉景池忽然猛地收回了視線。
幾乎是同時,耳邊傳來她軟軟的聲音:“葉景池——”
這三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也要比平常慢上許多,最後一個字還拖著長音,像是要拐上七八個彎才罷休。
葉景池喉間發緊,一時間沒去看她。
下一刻,阮齡理直氣壯地宣布:“我想上廁所。”
葉景池:“……”
他終於和阮齡對上眼神,而她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錯愕無比。
阮齡定定地看著他,一本正經地開口:“你陪我一起去。”
……
葉景池屈指抵了抵眉心。
不知道她明天清醒過來後,還會不會記得今晚發生了什麼。
如果記得的話,葉景池很好奇她會作何感想。
但無論如何,葉景池覺得自己如果真的陪她去洗手間,哪怕是按照她的指
示去做的。
那她明天想起來,也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葉景池表現出了十足的耐心,勸阻道:“我和你一起不太好,你自己去,好不好?”
阮齡不接話,隻是重複了一遍自己的需求:“你和我一起。”
葉景池沉默地看著她。
半晌,他妥協了一半:“我陪你去門口,然後在外麵等你。”
阮齡蹙著眉不說話。
葉景池承諾:“我一直在這裡,保證不會走。”
幾秒後,阮齡終於緩緩地點了頭:“好吧。”
葉景池鬆了口氣。
沒等他思考怎麼安穩地把她移動到浴室,阮齡已經自己站了起來。
過程中晃了一下,看得葉景池心頭一跳。
想要扶她之時,她又已經自己站穩了。
阮齡瞥他一眼:“你怕什麼?我又不是喝醉了,走不動路。”
葉景池:“……嗯,你說得對。”
阮齡滿意了。
她轉身一步步走向浴室,除了走得慢了那麼一些,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葉景池卻仿佛如臨大敵,跟在她身後一步,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直到她走到浴室門口,頓住腳步轉身看他。
阮齡:“等我哦,不許偷偷溜掉。”
葉景池:“好。”
阮齡突然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乖。”她笑眯眯地說。
葉景池:“……”
阮齡終於暫且放過了他。
她走進浴室,還不忘把浴室的門好好地關上。
……
房間裡驀地少了她說話的聲音,安靜了不少。
葉景池這才發現,自己此刻的心跳比平常要快上許多。
不知是被她剛才突然要摔的那一下嚇的,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
葉景池沉默不語地坐在床邊,盯著前方不存在的東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忽然傳來了浴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
葉景池幾乎是下意識地,迅速地站起身。
然後才發現,阮齡正好端端地站在那裡看著他。
頭發被她自己攏了起來,紮成了一個低馬尾,鬢角上還沾了一些水珠。
看起來像是已經洗漱過了,眼神也沒有了之前的迷茫,總之非常的……正常。
有那麼幾秒鐘,葉景池幾乎以為她已經清醒了。
雖然匪夷所思,但葉景池參加過無數次應酬,見過不少喝醉的人。
各種醉相千奇百怪,也不是沒有醉得快,醒酒也醒得快的。
直到阮齡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化妝棉用完了,要拿新的。”
……
葉景池輕歎了口氣。
至少他應該慶幸,她的口齒還很清晰。
葉景池:“放在哪裡?我幫你拿。”
阮齡
認真地思索了兩秒,回答:“在你右手邊那個櫃子裡,從上往下數第二層。”
葉景池從善如流地走到她所說的櫃子旁,打開櫃門。
他問:“包裝是什麼顏色的?”
“化妝棉”這個詞,超出了葉景池的知識範圍。
阮齡想了想:“黃色。”
葉景池的視線在櫃子裡掃視了一圈:裡麵的物品堆放得還算整齊,但一眼看過去並沒有黃色包裝的東西。
他想再和她確認,頓了頓,又沒有開口。
這麼問她的話,搞不好又要惹她生氣。
葉景池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終於發現了“疑似”黃色的物品。
櫃子的角落裡有幾包抽紙一樣的東西,半透明的白色塑料包裝,但最上方印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黃色鴨子圖案。
由於是疊放著的,櫃子內光線又暗,所以乍一看很難發現。
葉景池拿出其中一包,舉起來給阮齡展示:“是這個嗎?”
阮齡眯著眼看了一下,伸出手。
葉景池走過去,將他找到的物品放在她的掌心。
阮齡接過去在手裡擺弄了一下,然後把它放在了洗手台上。
她看起來像是確認了,於是葉景池又問她:“還有什麼需要的?”
阮齡看了葉景池一眼,想了想說:“沒有了。”
沒等葉景池接話,她又忽然開口:“對了。”
葉景池的太陽穴跳了一下。
他問:“怎麼了?”
阮齡一本正經地看著葉景池:“我是不是還沒有和你說過……”
她語重心長地和他科普:“如果白天化了妝,晚上是一定要先卸妝洗臉,才能睡覺的。帶妝睡覺對皮膚非常不好,還可能會長痘痘。”
說完之後,她鄭重其事地盯著他:“記住了嗎?”
……
一向思維敏捷的葉景池,難得地完全沒有跟上她的思路。
顯而易見的一件事是,葉景池從來不化妝。
所以她為什麼忽然和他強調這個?
不過儘管有些疑惑,葉景池還是微微頷首:“好,我記住了。”
阮齡彎了彎唇角,看起來十分滿足:“記住就好。”
在她轉回身去浴室護膚之前,葉景池終於沒忍住問:“怎麼突然想告訴我這個?”
阮齡的腳步頓住,眨了眨眼。
她看著他開口:“你記不得記得上回,你抱我回房間的那次?”
葉景池略微恍惚了一瞬。
他當然記得。
阮齡接著說:“你把我抱到床上,給我倒了水,然後還和我說晚安。”
葉景池:“……嗯。”
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
但當她這樣說起來的時候,葉景池才發現,自己的記憶竟然比想象的還要清晰得多。
或者說,似乎關於她的一切,他都可以輕鬆地回想起當時的畫麵來。
阮齡繼續道:“那個時候,我都還沒有來得及卸妝洗臉,你就把房間的燈關掉了。”
葉景池微怔了一秒,然後明白過來。
阮齡看著他:“其實我一直都想和你說這件事,隻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她煞有介事地控訴他,仿佛一直記仇記到了現在,十分委屈。
葉景池的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他的聲音溫柔,安撫她:“怪我不好,下次我就記住了。”
阮齡點頭:“嗯。”
葉景池的眼角帶笑:“那你原諒我了嗎?”
聞言,阮齡真的思考了起來。
幾秒鐘之後,她說:“你親我一下,我就原諒你。”
葉景池的眸色深了深。
“現在嗎?”
阮齡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點頭:“當然了。”
……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預料。
最開始,葉景池隻是想哄阮齡滿意,好讓她願意早些睡覺。
她現在的意識,明顯是不夠清醒的。
多年來養成的道德準則,讓葉景池做不出來趁人之危的事情。
哪怕他再想要她,也要等到她清醒的時候。
因此最初的時候,葉景池隻是蜻蜓點水地碰了碰她的唇。
然而不知怎麼的,輕吻逐漸變成了深吻,然後莫名其妙地——
兩個人就都到了床上。
喝醉了的阮齡,力氣遠比平常要大。
想要在不弄痛她的情況下抽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