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025 三合一(2 / 2)

寒門天驕(科舉) 鑾音 17435 字 9個月前

嚴知府皺了皺眉,毫不廢話,命人將證據呈上來,反問賈縣令,“你還有何狡辯?”

賈縣令冷汗涔涔。

公孫瑾卻饒有興致地看著蕭景曜,不樂意給醜態畢露的賈縣令一個眼神。

蕭景曜察覺到公孫瑾的視線,毫不避忌地回望過去,倒是讓公孫瑾微微一怔,而後對著蕭景曜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蕭景曜眉眼微動,這位相較於他的官職而言有些年輕的四品大員,對自己好像頗感興趣,釋放出的信息也很和善。

賈縣令貪贓枉法之事,證據確鑿,任憑他如何抵賴,鐵證如山,也翻不了案。

嚴知府尤為厭惡這等國之蠹蟲,借由賈縣令喧鬨公堂,藐視王法,命衙役當堂杖責他二十大板。並嚴詞厲色讓賈縣令好生交代自己的罪行,不然還要吃更多的苦頭。

蕭景曜就看著賈縣令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拖下去,兩個板著臉,滿臉嚴肅的衙役高高舉起寬大的木板,狠狠地拍在賈縣令臀上。

公堂上登時響起了賈縣令殺豬般的哀嚎聲。

百姓們紛紛拍手稱快,轟然叫好,再三稱讚嚴知府剛正不阿,是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爺。

劉慎行和蕭元青也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蕭元青興奮地拍著蕭景曜的肩膀,語調不住上揚,“瞧他那副死狗樣,我還以為按他那猖狂勁兒,骨頭能硬幾分呢。沒想到幾板子下去,就涕淚橫流,真是丟人現眼。”

蕭景曜也覺得解氣,可算是不用麵對賈縣令那張豬臉了,讓他算計自己,還想讓自己為他添政績。呸,這狗官也配?

蕭景曜輕鬆地拍了拍手,笑著抬頭看向蕭元青,“項上人頭快要不保,他能不哭嗎?”

果不其然,一頓板子之後,賈縣令心知他罪責難逃,為了避免吃更多的苦頭,對劉慎行指認他貪贓枉法之事供認不諱,涕淚橫流地簽字畫押。

嚴知府當即判賈縣令秋後問斬,隻等案子文書呈至刑部,得了批複後,賈縣令的項上人頭就要在府城的菜市場落地。

百姓們轟然叫好,大罵賈縣令狗官果然不得好死。天理昭昭,知府大人明察秋毫,又為百姓們討了一次公道。

直到退堂,人群散儘,茶樓瓦舍處處都在討論最新的這樁案子。

劉慎行同樣興奮地同蕭元青討論了一路,進了府城最繁華的酒樓,劉慎行頭也不回地扔給小二一錠銀子,“一間上好包廂,再把你們這裡的招牌菜都上一份,餘下的銀錢留給你買酒喝。”

小二頓時大喜,弓腰哈背領著他們進了二樓的包廂。

蕭景曜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靜靜地看著窗外人來人往,感慨府城確實比南川縣繁華許多。蕭元青和劉慎行還沉浸在親手鬥倒狗官的興奮之中,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沒完。

直到小二將店裡的招牌菜擺滿了一整桌,劉慎行談興依舊未消,繼續拉著蕭元青談天說地,“你是不知道,我當時站在公堂上,腿肚子都在抖。但是看到曜兒就站在我後麵,我立馬就安心了。你說奇不奇怪?”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蕭元青得意,“曜兒就是有這樣的本事!”

蕭景曜摸了摸鼻子,十分無奈,“你們都快我說得無所不能了。我還真沒有那個本事。”

“嘿,曜兒可彆謙虛。在劉伯伯心裡,你就是無所不能。那可是縣太爺,一縣父母官,你說收拾他就收拾他,說要讓他八月蹲大牢,他就不能在縣太爺的位置上待到九月份。這還不神?”

“為什麼經你這麼一說,我覺得自己成了閻王?”蕭景曜忍不住吐槽。

三人正笑鬨間,包廂的門被人輕扣三下,一長兩短,尤為講究。

三人齊齊收聲,互相對視一眼,蕭元青奇道:“菜已經上齊,怎麼還有人敲門?”

蕭景曜心說若是小二敲門,也是像方才那樣在門外喊一聲,再推門進來,哪會這麼一長兩短地扣門。

劉慎行已經起身開了門,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連舌頭都捋不直了,“大…大人,裡麵請。”

蕭元青驚得站了起來,呆呆地望著走進門的兩張熟麵孔,同樣不知該如何應對,僵硬地給對方行禮。

嚴知府辦案時滿臉嚴肅,眼神冷厲,讓人不敢直視。現在脫下官袍換了常服,倒是一張笑臉,輕鬆地對著蕭元青擺擺手,溫聲道:“不必拘謹,現如今不在府衙,我也不是知府大人,不過是個同樣來填飽肚子的食客罷了。”

公孫瑾比嚴知府年輕許多,大概三十出頭,濃密黑亮的頭發一絲不苟地用玉冠束在頭頂,麵容氣質都如同他頭上那頂玉冠一般溫潤,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眼神往蕭景曜身上一掃,笑問蕭元青,“可介意我們湊個桌?”

隻有在大堂湊桌的,哪有進彆人的廂房湊桌的?家裡開酒樓的劉慎行暗自嘀咕,明白兩位大人這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蕭景曜走到蕭元青身邊,大大方方對著嚴知府和公孫瑾伸手,“二位大人,請上座。”

蕭元青和劉慎行也跟著弓腰請他們入座。

公孫瑾眼中的趣味更濃,毫不掩飾自己對蕭景曜的好奇,落座之後便笑吟吟地看著蕭景曜,見蕭景曜依然神情自若,眉眼都未動一下,公孫瑾心中更是嘖嘖稱奇,倒是沒想到這等小地方竟然能長出這麼一位鐘靈毓秀的孩子。

“我想聽聽你們是如何智鬥惡官,可否仔細說與我聽?”公孫瑾聲音溫和。

劉慎行正要開口,卻公孫瑾含笑看了他一眼。劉慎行不自覺閉了嘴,低頭恭敬坐在一旁。

公孫瑾溫和的目光又落在了蕭景曜身上。

蕭景曜行得端坐得正,在懲治賈縣令這件事上,並無任何錯處,自然是坦坦蕩蕩將整個過程全都說了。

蕭景曜口齒清晰,講起故事來一波三折,節奏拿捏得當,讓聽眾的情緒不自覺就跟著他的講述而起伏。

說到賈縣令仗勢欺人時,嚴知府和公孫瑾眉頭緊皺,眼中怒火衝天,恨不得立馬將賈縣令捉拿歸案,當場判他斬立決。等到蕭景曜提及自己等人如何給賈縣令下套,怎麼收集證據,嚴知府二人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差點沒忍住撫掌叫好。

整件事情被蕭景曜講的跌宕起伏,一波三折,聽得嚴知府二人時怒時喜。到最後賈縣令被判秋後問斬,哪怕這是嚴知府自己剛剛定下的判決,這會兒再聽了一次,嚴知府更是覺得心情格外舒暢。仿佛在三伏天裡抱了一盆冰鑒一般,痛快極了。

公孫瑾看向蕭景曜的眼眸幽深了些許,輕笑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機敏果斷。可曾念過書?”

“回大人,學生已經跟著夫子學完了四書,明年準備下場。”蕭景曜老老實實回答。

公孫瑾當真吃了一驚,“你才多大,竟然就學完了四書?”

蕭景曜笑容羞澀,“本月十五剛滿八歲。”

公孫瑾震驚地看向嚴知府,在對方眼裡同樣看到了驚訝之色。

“妙極妙極。都說京城繁華,但我在國子監多年,卻不曾碰上如此天縱奇才的弟子。”

嚴知府也笑,兩人對蕭景曜的話毫不懷疑。在官場曆練多年,要是還看不出一個孩子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們這官袍乾脆也彆穿了。

再則,最開始讓公孫瑾覺得有趣的便是,劉慎行和蕭元青這兩個大人,竟然隱隱有以蕭景曜這個孩童為首的趨勢。若不是蕭景曜真的天資過人,大人,尤其是親爹,怎麼可能會聽從一個孩子的話?

更彆提方才蕭景曜在講述事情經過之時,言辭之間對大齊律法堪稱是信手拈來。這樣的水平,去考鄉試都不會交白卷。

縣試、府試和院試隻考四書五經,並不涉及律法斷案。後者是鄉試考舉人時才要考的東西。若不是蕭景曜真的學完了四書五經,他的夫子又怎麼可能教他律法?

公孫瑾和嚴知府對自己的判斷十分有信心。但他們又哪裡知道蕭景曜的妖孽程度呢?

蕭景曜的律法,還真不是孫夫子教的,而是蕭景曜自學成才,頂多碰上不明白的地方,再去請教孫夫子。

公孫瑾見獵心喜,隨口考校了蕭景曜幾句後,更是扼腕歎息,“你怎麼就沒生在京城呢?這樣我必定收你為弟子,悉心教導。以你之天姿,必定能蟾宮折桂!”

蕭景曜反問公孫瑾,“便是我沒生在京城,大人就覺得我不能蟾宮折桂了嗎?”

公孫瑾一愣,萬萬沒想到蕭景曜竟然能說出這般傲氣的話。換做旁人,公孫瑾必然要給對方一個白眼,讓他回家好好照照鏡子,天下英才何其多,你憑什麼能這麼自信?

但說這話的人是蕭景曜……公孫瑾怔愣之後便是一陣大笑,“是極是極,這才是天才應有的傲氣!”

嚴知府也對蕭景曜青眼有加,他喜歡有真才實學的人。如蕭景曜這等人才,也就是年紀小了點。憑蕭景曜在懲治賈縣令一事上的手段和辦法,蕭景曜已經具備了當官判案的能力,嚴知府欣賞這樣有真才實乾的後生。

想到蕭景曜方才說他明年要下場參加科考,嚴知府心下微動,笑著對蕭景曜說道:“若是你能順利通過縣試,那你明年這個時候,還會來府城見我。”

府試由學政主持,當地知府也不能閒著,要擔任副考官。蕭景曜明年真的通過了縣試,確實會再次同嚴知府見麵。

公孫瑾也來了興致,飛快地算了算,“明年過了縣試和府試,後麵就能去考院試。院試通過,你就有了秀才功名,三年之後再參加鄉試。若是一路坦途,順利考上了舉人,那麼你就要進京趕考,參加次年在京城舉行的會試。到時候你我就能在京城相聚。”

公孫瑾算著算著就高興起來,“總共也就六年的時間,也不算長。我倒是十分期待,你長成之後的樣子。”

嚴知府忍不住偏頭看了公孫瑾一眼,說起來倒是容易,輕飄飄的一句六年。實際上不知道多少人單單考縣試就不止考了六年。年年落榜年年考,關關難過關關過。整個大齊都沒有出過科考如此順利的進士。

就是嚴知府和公孫瑾二人,已經算得上是少年得意了。也都在鄉試上折了一次,考了兩次才考上舉人。就這,都已經讓諸多學子羨慕不已了。

蕭景曜要是能一路坦途,一點磕磕絆絆都沒有,直接見過六關踏進金鑾殿,那真的要創造大齊最快考中進士的曆史。並且後麵也沒人能超越他,頂天也就與他持平。

公孫瑾當然也知道連過六關的難度,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自己的直覺。麵前這個猶帶稚氣俊俏孩子,未來必將給整個大齊一個驚喜。

出於對自己直覺的自信,也是對蕭景曜的看好,公孫瑾離開時,特地問了蕭景曜的住處,傍晚時分,便有小廝恭敬前來拜訪,遞上一份包裹給蕭景曜,恭敬道:“這是我家大人贈與小公子的。大人說,科考不易,望小公子勤勉治學,如他期待的那般連過六關,進京同他會麵。平日裡若是有不懂之處,可以寫信詢問,大人定然會耐心回信為小公子解惑。”

蕭元青震驚得張大嘴,喜笑顏開,“這可真是祖宗保佑,曜兒竟然得了公孫大人的青眼。那可是國子監祭酒啊,了不得的大人物!”

劉慎行同樣喜不自勝,兩家乃通家之好,蕭景曜就如同他自己的子侄一般。如今蕭景曜得了新的機遇,他這個當伯伯的能不高興嗎?

蕭景曜也很意外,伸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包裹,摸出裡麵是一些書籍。蕭景曜立即猜到公孫瑾送他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國子監祭酒給的四書注解,對讀書人來說,堪稱是價值千金。

蕭景曜心下感動,認真說道:“請小哥替我轉達對大人的謝意。他日僥幸得中舉人,進京後,蕭景曜定然去大人府上拜訪,拜謝大人的指點之恩。”

“小公子客氣了,我們大人最是惜才。小公子若是能順利進京趕考,已經是對大人最好的謝禮了。”

等到小廝離開,蕭元青興奮地一蹦三尺高,“老天爺,我們這是撞大運了!”

劉慎行實在是羨慕蕭元青的好命,為蕭元青和蕭景曜高興的同時,又忍不住感慨,“要是曜兒是我的兒子,多好。”

“少做夢,這麼個寶貝蛋是我們蕭家的!”

“哎,劉家的列祖列宗快顯靈啊。我怎麼就不能有個像曜兒一樣的兒子呢?”劉慎行實在想要一個蕭景曜這樣的天才兒子。

蕭景曜想了想自己白手起家的能力,再想想蕭家祖傳的敗家屬性,遲疑道:“或許是……你不夠敗家?”

劉慎行:“???”

就離譜!

解決完賈縣令的事情後,三人也沒在府城多待,開開心心地回了家。

一進縣城,蕭景曜就察覺到縣城的老百姓們格外高興。

蕭元青和劉慎行也感受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愉悅氣氛,忍不住好奇,他們就出去了幾天而已,縣裡發生什麼好事了?

貪官要被殺頭了,這不就是好消息嗎?

尤其是被賈縣令強行要過孝敬的商戶們,得知那狗官伏法蹲大牢的消息,高興得連著辦了三天流水席,整個南川縣的百姓都能來吃上幾天大魚大肉,好酒好菜管夠。

蕭景曜他們回來的時候,慶祝活動已經到了尾聲。要是再早來幾天,百姓們的情緒更高漲。

劉慎行和蕭元青在南川縣也出了名,蕭景曜更是成了遠近聞名的天才,神童之名大有傳遍整個常明府的趨勢。

錢璋還特地登門向蕭景曜道喜。蕭景曜這才知道,錢至善無罪釋放,但在牢獄裡受了不少罪,回家後就病倒了,家裡的藥味兒一直就沒斷過。大夫說他這是傷了根本,恐怕有癱瘓之憂。

錢夫人想開後,覺得錢至善就這樣躺在床上活受罪也挺好。現在她來當家做主,內宅中饋全是她說了算,錢璋也逐漸學著接手外頭的生意,日子過得不知道有多滋潤,更是每天求神拜佛,希望菩薩保佑錢至善就這麼口歪眼斜地躺在床上過上一輩子。

蕭景曜默默給錢夫人點了個讚,腦子清醒的人,果然能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

蕭景曜心裡同樣一派輕鬆。

然後,蕭景曜就收到了來自孫夫子的召喚:耽誤了好些天的課業,還不趕緊回來上課?你還想不想下場參加科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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