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一聲, 包廂房間的門再次被推開。
一男一女相攜走進房內,兩人的年紀都在四十左右。女的容貌靚麗,氣質雍容, 眉目舒朗,神情溫柔如水。男子的臉上還殘留著一些年輕時的帥氣, 但發福毀所有, 已經在朝著大腹便便和脫發的殘酷中年進發。
林美美見到女人, 如覺救星降臨,快步衝上去, 口中叫“媽媽”。如此親昵的稱呼, 她竟叫得十分順口,仿佛已經叫過對方千百遍一般。
原來女人就是林二妹的小姑, 男人一定是她的小姑父了。
“小姑”眉頭微蹙, 顯然包廂內混亂的情況大大出乎她的預料。她放開“丈夫”的手,將“女兒”扯到身後,詢問道:“出什麼事了?”
林美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且除當事人之外, 其他人幫不上什麼忙。
這時, “小姑父”的手機叮咚一聲響。他掏出來, 打開新信息,表情從茫然、訝異過渡到憤怒、狂躁,短短幾秒, 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 眼睛通紅布滿血絲, 額頭青筋冒起,麵頰緊繃,牙齒咬得哢嚓作響。
“好哇!”
他回過頭, 巴掌朝著妻子的臉扇去。
林美美中途截住他的手。因慣性差點摔倒,好懸站穩。
“你乾嘛?發什麼瘋。”
“小姑父”看清林美美的臉,怒火如找到出口,朝著她宣泄。動作激烈,幾乎將手機懟到她臉上,“你看!你自己看看。我兩天前采集家中所有人的基因進行對比,五個女兒竟然沒有一個是我的種。你媽好得很啊……夫妻多年,瞞得密不透風。我TM萬年烏龜王八蛋,千年冤大頭。枉我心中一直覺得虧欠你媽,卻又改不掉拈花惹草的毛病。她提離婚我二話不說應下來,誰知道是利用完畢決定擺脫我……”
林美美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了。
因為親子鑒定的結果顯示,支持“媽媽”為“林美美”的生物學母親。
職業者的確頂替著裂縫裡的各個角色,但他們的身體並沒有被替換。
林美美的雙手攥緊,雙目紅彤彤的看向“媽媽”,用儘全身力氣吼道:“我從小就是被你養大的,沒見過父母。小時候每次問你有關自己身世,你都說我爸媽已經死了。既然你是我的媽媽、我是你的女兒……那你為什麼一直瞞著我,讓我稱呼你為老師?你為什麼騙我?”
“小姑父”冷笑,“多稀奇啊!你媽至少還是你媽,不像另外四個。爹不是爹,媽不是媽。你從哪把她們弄來的?不對啊!你幾次懷孕,肚子都是一點點變大的。我的確是沒有陪伴在你的身邊,但你真的懷孕還是假的懷孕,我不可能看不出來。你說!你把我的親生孩子弄到哪去了?”
“小姑”看著同樣因受到巨大打擊而如同鬥雞一般看著自己的“父女倆”,一時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另外四個女兒……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她又沒有角色的記憶。
至於林美美……“小姑”蹙眉,聲音冷硬的提醒:“這是在裂縫裡麵,你確認要跟我掰扯無意義的小事嗎?”
無意義的小事……林美美渾身發抖,像一隻充氣太足即將爆炸的氣球。
“美美,你先到了。”
一隻搭在林美美肩膀上的手,消弭掉她的怒氣。
對了……這是在裂縫之中,得忍住。有什麼事情,離開裂縫再細說也來得及。她轉過身,看到林四。
這人也是一名職業者,角色分配到二房。因此,她該叫對方一聲“堂哥”。
“堂哥”是在提醒自己。
林美美還未說話,跟著林四跨進包廂裡的林三湊過來,神神秘秘地說:“美美,你肯定不知道我查出什麼了。小姑竟然是知名暴力組織‘墮落之邦’的叛逃者……”
“小姑”麵色一沉,“你找人查我?”
林三動作誇張地退後兩步,捂著嘴驚道:“小姑,怎麼在這?”
林四……時光會·張先生忍不住吐槽:“你臉上的一對眼珠子是擺設嗎?這麼大一個人,完全沒看見?”
林三根本不搭理他,張嘴吐出的全是道歉的話。
張先生心裡清楚,林三不過是一個揭露母女倆秘密的工具人。目前所有的巧合,全都是排練好的劇目。
墮落之邦,活動在西洲大陸上的邪惡組織,信奉罪惡之神。組織成員將致幻植物絨果的種子灑滿洛斯卡、星家迪和西撒尼亞國的每一寸土地,每年豐收之時,可以斂獲無數財富。
普通人在絨果的致幻作用下,可以獲得如神仙一般的體驗,讓人一試難忘,而且該植物除讓人沉迷之外的副作用並不大。
至少絕對不會比太陽汙染對人類身體的傷害更大。
西洲大陸的許多職業者亦常年食用絨果,難以戒除。
至於墮落之邦的組織成員,更是毫無節製的食用絨果,並依賴絨果製品獲得快樂。他們生活毫無節製,也沒有道德可言,隻圖享樂,放縱人生。組織的宗旨便是在墮落中升華,在罪惡中成長。
金錢、欲/望、瘋狂和放縱讓組織成員團結在一起。
當然,這種團結是不夠緊密的,組織架構是混亂的。可它能存在幾百年,證明組織的核心成員腦子還沒有被絨果帶來的快樂侵蝕一空。
是的,墮落之邦是一個曆史悠久的邪惡組織。
林慧身為官方組織的一員,自然對墮落之邦不陌生。她沒有想到南部市居然藏著墮落之邦的叛逃者,而部門毫無所覺。
裂縫裡自然不會有什麼暴力組織“墮落之邦”,它映射的是現實世界裡“小姑”的身份。
林美美緊咬下唇,矢口否認:“我不是,我沒有。”
“小姑”冷哼一聲:“你從小到大,隻要一撒謊就下意識地咬嘴唇,跟你說過很多次,習慣總是改不了。還不快說實話。”
“誰讓你什麼都瞞著我,什麼都不告訴我的。”
兩個人爭執之時,一旁的“小姑父”已經出現異化的征兆。
“這麼熱鬨?”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林慧記得這道聲音,它屬於林二妹的爺爺。
剛才打開之後,包廂大門再沒有關閉。
邁步走進來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拄著拐杖。麵容凶惡,右邊臉頰上長著一顆碩大的痔。穿得倒是很喜慶,由一個同樣年過半百的老婆子扶著,看清包廂內的情況,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眉毛一皺,口中道:“大過年的,鬨騰什麼?”
沒有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