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遊身體緊繃,抬起的下頜化為淩厲的線條,黑色的瞳孔晦澀難辨,聲音艱難:“為什麼會這麼問?”
沈致也回過神來,眼尾無辜下垂,似乎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改變發生在莊遊不知道的地方。
沈致輕聲道:“不愛我還會娶我,莊遊你真的很好呢。”
沈致語氣中諷刺的意味明顯到讓莊遊心驚,他從垃圾星出來偽裝成最忠誠最木訥的士兵,獲得軍部讚賞,得到往上攀爬的機會,一步一步從未停歇。
他想過被拆穿,被看透,仁義的家犬皮下竟然是野心勃勃的惡狼,因此他謹小慎微,步步為營,隻要得到大多數高層的認可,他就能讓小部分懷疑他的人啞口無言。
他會用儘一切手段為自己籌謀,直到攀登到最高處。
可現在懷疑他的人是沈致,他曾經把沈致當成扶搖直上最好的雲梯,現在他不確定了,他害怕沈致會因為他低劣的品行唾棄他。
“怎麼會這麼說?小少爺”,莊遊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暗暗祈求沈致給他一點點憐憫,就算知道些什麼也不要拆穿他。
似乎這樣就能維持他僅存的、為數不多的尊嚴。
沈致卷翹濃密的睫毛眨動,漂亮的眸子褪去了平時的囂張跋扈現在平靜得可怕,薄唇吐露的話語像是把尖刀將莊遊寸寸剝開,“你是為了監督厲瀾升,是不是?”
“去垃圾星根本不是為了陪我尋找白星岩”,沈致頓了下,把話歸理清楚,說的更加明白,“你是接到軍部的任務,監視厲瀾升在行動是否會發生暴動。”
沈致盯著莊遊神情變化,想到了更有可能結果,慢慢道:“要是厲瀾升出現問題,你會毫不留情擊殺他,是不是?”
莊遊很想反駁,衝著沈致否認他不沒有想要殺害沈致深愛的丈夫。
莊遊喉嚨裡梗著雜草,堵的他說不出一個字。
沈致兀地笑了,這就是厲瀾升守護的帝國啊,每個人都在利用他,發現沒有價值後毫不留情地想要斬殺他。
就連自己也不例外。
“沒關係”,沈致垂眼,輕柔的話語涼薄至極,“我也不喜歡他,跟你一樣想要遠離他。”
“你娶我吧,莊遊”,沈致頰上的梨渦潤圓可愛,唇角揚起的弧度假意刻板,“我會把外祖家繼承的三條礦產以及我在沈家獲得財產,用來為你鋪就坦蕩官途,你隻需要,等你成為帝國上將,同我分享共有權限。”
“很值的買賣”,沒有人拒絕顯而易見的好處,尤其是迫切渴求成為人上人的莊遊,沈致確切地想到。
莊遊指尖冰涼,原來還有比被沈致拆穿更可怕的事,就是毫不在意。
冷靜同你做著可行的利益交換,他的目光從未給予過你一絲絲照拂,更遑論是否在意被你的假象蒙蔽。
是明晃晃的忽略與漠視。
莊遊突然生出一種可悲的想法,沈致要是背叛的人是他就好了,起碼被在乎過、被注視過。
“好”,莊遊無意識蜷手,人在他這兒也是好的,他有時間走進沈致心裡,沈致想要做的事他都會一一完成,總會軟化他的。
被誤解沒關係,抱有彆的目的也沒關係,可是,小少爺,你要知道,這次是你選擇了我,千萬千萬要記得。
人是不能被拋下兩次的。
沈致被莊遊送回去的,門口站著厲瀾升,沈致極快地撇開眼,他忽然不敢去看他。
惡人在苦主麵前也是會羞愧的。
厲瀾升遙遙望著沈致被莊遊用守護的姿態走近,神情沒有起伏,隻是伸手打算觸碰時,被沈致輕巧躲過,灰色的眸子才顫了下。
“小嫂子,回來了嗎?”屋子裡的厲潮生扯著嗓子衝門外大喊。
厲瀾升側頭對沈致道:“我父母過來了。”
沈致腳尖凝滯了下,厲瀾升的父母他見過,很不喜歡他。
可以說是瞧不起。
“那我先走。”沈致耳邊傳來微弱的氣流,沈致抿唇抓住了莊遊的胳膊,“不用,你跟我一起就行。”
厲父厲母不會無緣無故地過來,況且還有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厲潮生,沈致心臟不正常地跳動,壓抑的烏雲下暗藏著數不清的秘密。
厲瀾升視線停頓在沈致握著莊遊小臂泛白的指尖,眉心微斂。
沈致邁進去,厲父厲母坐在客廳,表情肅然。
厲父,帝國元帥之一,一生都斬殺蟲族為帝國事業鞠躬儘瘁。
厲母,宋家獨女,受她父親熏陶,積極支持厲元帥為帝國的奉獻。
總而言之,在沈致看來,他們都是帝國最忠實擁護者,達到了瘋狂的地步。
厲潮生言笑晏晏,目光從沈致和莊遊兩人之間打轉,玩笑道:“小嫂子,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要說什麼,特彆找人為我證明啊?”
沈致眉心一跳,厲潮生意有所指,估計是查到什麼,沈致摸向自己的肚子,希望跟它無關,否則,自己連最後可以製轄的東西都沒有了。
厲母是個極為優秀的omega,全心全意支持厲元帥,是被帝國稱讚的元帥夫人,她長相溫和大氣,催促時也不讓人不悅,“潮生,你之前告訴我和你父親的話,原原本本講給厲瀾升聽。”
沈致落坐在其對麵,身旁就是厲瀾升,聞言揚眉,“說的什麼?我也一齊聽聽。”
沈致掠過厲父厲母不虞的神情,猜測到厲潮生的話應該是衝自己來的。
“不用跟我講”,出聲反對的是厲瀾升,“我沒興趣。”
厲母哽了下,她知道她這個天賦絕倫的兒子天生情感冷漠,如同機器人一般,每次同他交流就像是在輸入指令,不同的是,厲瀾升永遠會奉行自己特有的準則,否定你的意見時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叫人碰一鼻子灰。
厲母急道:“那你知道你的妻子在你失蹤的時候都做過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