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身材魁梧,穿著一身黑色西裝。
江茉心中警惕,“有什麼事?”
“我家老板想請你上車聊一聊。”
江茉:“你老板是誰?”
“你上車就知道了。”那人指指對麵一輛黑車。
“我不……”
江茉下意識轉身要跑,卻被兩人抓住胳膊。
下一秒,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旁邊兩人突然哀嚎一聲,被人扭著手臂壓在地上。
江茉驚魂未定,看著眼前景象。
又是兩名黑衣人!但顯然跟剛才那倆不是一夥的。
其中一人問她:“江小姐,您沒事吧?”
江茉搖頭,“請問你們是?”
那人卻沒答他。
另一人拿著一隻手機在耳邊,恭敬地說了一聲:“是。”
接著,他走到黑車旁,敲了兩下後排窗玻璃。
車窗以極慢的速度降下一小半,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麵色驚疑,“你們……”
黑衣人沒說話,隻是遞了手機給他。
“韓總,請。”
韓忠石心中越發狐疑,拿起手機。
“……喂?”
“韓叔。”電話裡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你是?”
“陸臨與。”
韓忠石一驚,反應過來忙說:“是賢侄啊,我記得還是幾年前令尊壽辰時我們見過麵,沒想到你還記得韓叔。 ”
“我記性一向很好。”
陸臨與輕笑一聲。
韓忠石卻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冷意,小心翼翼地問:“賢侄今天打電話給我是?”
“是有一件事。”
陸臨與的語聲緩慢,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令公子碰了不該碰的,你說該怎麼辦?”
韓忠石看一眼車外的女人,心裡已經猜到七七八八。
那個逆子犯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之前比這嚴重得多,都被他找人封口擺平。這次的事情不大,本可小事化了,這女孩卻請了律師而且拒絕協商。這事沒完,接二連三之前的人又冒出來,一下子把事情搞得複雜。
他思前想後根源還是在這個叫江茉的女孩身上,所以今天親自找上門。想著多塞點錢再威懾一二也就解決了。
現在看來,這女孩敢硬碰硬,原來是後麵有人撐腰。
韓忠石陪著笑,“都是誤會啊!韓叔今天隻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找江小姐聊一聊,賢侄請放心。”
“韓叔。”
陸臨與語氣淡淡,“有什麼話,和我聊也是一樣。”
“這……”
韓忠石腦門上卻出了一層汗。
彆說是現在了,就是鼎盛時期的韓氏,和銘克也不是一個級彆的。更何況,他聽說過陸臨與在海外的行事風格和手段,不出意外,他就是陸家下一任家主,他根本惹不起。
他一咬牙,聲音裡帶著哀求,“實在對不住了賢侄,是我教子無方。世釗一直很崇拜你,視你為榜樣,要是知道江小姐是你的人那肯定不敢碰的。這一切都是誤會,改天我一定讓他上門給你賠禮道歉,你正好幫我管管他!”
五秒的靜寂之後,一聲輕嗤。
“你是認真的麼,韓叔?”
韓忠石咽了一口口水,咬牙哀求,“世釗是我唯一的兒子,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牢裡受苦。賢侄啊,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我保準給你找個更漂亮更聽話的,什麼網紅小明星隻要你看得上的我一定給你找來,還請你念在我的份上放過世釗……”
“混賬東西!你就該和你那寶貝兒子一起去蹲大牢!”
突如其來的一聲怒斥。
韓忠石一臉震驚,不敢相信自己一把年紀會被個晚輩這樣罵,一口氣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
空氣沉寂了足有五秒。
“聽說,你那有個財務剛離職。”
陸臨與的聲音已經沒了剛才的震怒,甚至稱得上溫和。
韓忠石麵色卻陡變,那口氣硬生生給吞下去,一聲不敢再吭。
“韓忠石,我隻說一遍,你聽清楚了。”
“……是。”
“今天的事不準再有下次,否則——”
韓忠石清楚聽見陸臨與話中的狠厲。
他看一眼車外已經離開的女人,頹然,“我……知道了。”
*
進了家門,江茉立即打電話給張誌合律師,告訴他之前發生的事。
張律師猜測找她麻煩的人是韓世釗家人,這和江茉的想法不謀而合。至於後來兩人,江茉問是不是他安排的人,張律師卻否認了,並且意味深長地說“應是有貴人相助”,讓她不要擔心。
貴人相助啊!江茉實在想不到會有哪個貴人在幫她,不過聽張律師語氣篤定,像是胸有成竹,想著定不會是壞事。
她看看手機,林與依舊沒有加她好友。
心裡一陣失望,她乾脆把手機扔在一旁,洗了水果,拿了零食,找部電影出來邊看邊吃。
*
銘克六十二層一號會議室。
雙開全實木大門緊閉著,窗簾也已全部闔上,遮了春日暖陽,同時也屏蔽了全景落地窗外的絕佳風景。
室內燈光如熾,巨型橢圓會議桌旁鬆鬆散散圍坐了十幾位集團董事。
總裁辦公室秘書處的工作十分細致,細到對每位大佬的喜好都能拉出一張清單來。
張董獨愛明前龍井,劉董喜歡洞庭碧螺春,王董每次自帶一個保溫杯,裡麵據說泡的是武夷的烏龍茶。除了茶之外,也有人喝咖啡,比如她們的老板現任總裁陸成運,隻喝牙買加頂級的藍山咖啡。
因此,每位大佬麵前都按照各自喜好放置了不同飲品,細分下來就是不同風味的茶和不同口味的咖啡。
大佬們也分成不同派係,此時正為了各自利益唇槍舌劍,一陣混戰。說是唇槍舌劍,其實比市井罵街也好不到哪去,就差指著鼻子互罵了。
坐在主位的陸成運捏了捏眉心,臉上慣常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陸臨與坐在另一頭,背靠著軟椅姿態閒適,冷眼旁觀一堆做他叔伯的長輩們在那互相揭短甩鍋,吹胡子瞪眼。
這時,肖助理拿過來一隻手機。
陸臨與看了眼,順手拿了桌上的咖啡,起身走到窗邊。
陸成運時刻注意著自己侄子的一舉一動,此時見他突然起身,不由猜測這個電話的重要性,很有可能跟今天的董事會選舉有關。
他看一眼自己的心腹劉總,劉總搖了搖頭。
陸成運心中不滿,皺著眉頭仔細辨認陸臨與的聲音,卻因旁邊王董的大嗓門聽不到半個字。
他眼中閃過一絲嫌棄,使個眼色給坐在後排的姚秘書。
姚秘書微微猶豫之後,起身拿了陸成運麵前的咖啡杯。
王董恰好看見,中氣十足地喊:“陸總,少喝咖啡,那玩意兒提神是提神,就是傷腦子。還是咱們的茶好,上個月去體檢醫生叫我多喝茶,對脂肪肝高血壓心腦血管都有好處!”
王董是個粗人,初中沒畢業就出來打工,機緣巧合進了銘克工廠,一乾就是幾十年,現在已經成了集團一個小股東。陸董事長很器重他,這次因為某些原因沒來參加董事會,特地指定由他來主持會議。
陸成運心中不喜,他每天保持一個小時的運動,飲食作息十分自律,哪來什麼脂肪肝高血壓。這個王董仗著嗓門大資曆老,一天到晚沒文化還愛瞎嚷嚷。
他麵帶微笑地看一眼窗邊拿著咖啡的陸臨與。
王董也瞧了瞧,“嗨,你都六十歲的人了怎麼能跟年輕人比,他年輕力壯的晚上一覺到天亮,你喝這玩意晚上能睡著?我就說你黑眼圈越來越重,沒少失眠吧?”
陸成運眼皮抖了抖,他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身材皮膚保養得也比同齡人要好,實際年齡五十八看起來也就四十幾,到這老家夥嘴裡一下就成了六十歲的老頭。
還有,這個無知的老家夥,連臥蠶和黑眼圈也分不清!
那邊王董已經自作主張地示意姚秘書,“給你老板換成茶。”
陸成運牙都要咬碎,嘴上依舊保持微笑,“聽王董的。”
姚秘書走向靠近窗邊的茶水台,輕手輕腳洗著杯子,眼睛卻不由自主看向不遠處那個煙藍色身影。
聽電話的間隙,他飲了口咖啡,似是輕皺了下眉,隨後咽下。
她清晰見到他凸出的喉結滾動了下,心裡也跟著一動。這不是她第一次見陸臨與,可仍如第一次見時驚心動魄。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那樣完美比例的身材,她想,應該沒有哪個女人不會為他著迷!
可是,他太神秘了,神秘到他的喜好在秘書處的資料庫裡隻是一個空白文檔。她作為陸成運的秘書已經三年,這還隻是她第三次見陸臨與。
此前,他甚少來集團,來了多是直達六十二層,彆說普通員工了,就是六十二層總裁辦的人也大多沒見過他。
他的特助肖承右上月倒是帶著幾個人進駐另一間辦公室,就在總裁辦的隔壁。幾個人卡點上班,到點下班,不是很忙碌的樣子。
她曾找機會詢問肖特助,陸先生喝什麼茶。肖特助卻說,陸先生在這方麵沒有特彆喜好,看著安排就是。可他是陸臨與啊,銘克太子爺,怎麼能隨便安排?而且有傳言他這次回來就是要取代陸成運,坐鎮集團總部。
因此,她今天特地比平時早到半個小時,沒想到的是秘書處已經來了一半的人,幾乎每個人的妝容都要比平時更加精致兩分,套裝熨燙得沒有一絲折痕。幸運的是,陸總隻點了她進會議室。她知道,她能力也許不是其中最好的,但一定是裡麵最漂亮的。
沒人知道當陸臨與走進會議室時,她內心有多歡喜。她嘴角彎起最美的弧度,翩然朝他走去,停在一米遠的地方,用最溫柔的嗓音問他要喝什麼茶或者咖啡。
他坐在那,抬起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眸,問:“對麵是不是有家咖啡店?”
她有些怔愣,快速調整好情緒回答:“是有這麼一家,賣咖啡和一些麵包甜點。”
“請幫我買杯,”他似是想了半秒,“白咖啡。”
如今,他手裡拿著的正是她親自去買回來的那杯咖啡,她曾親手觸摸過,感受過它的溫度。
想到這,她心裡頓起層層漣漪……
陸臨與似是感覺到旁邊的視線,隻淡淡瞥了眼,嘴角掠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你是認真的麼,韓叔?”
姚秘書心口一窒,慌忙低下頭,佯裝忙碌。
稍傾,突然一聲沉斥!
“混賬東西!你就該和你那寶貝兒子一起去蹲大牢!”
姚秘書驚得手一抖,險些摔落水杯,偷眼看去。
陸臨與薄薄的唇已經抿成一條直線,眼中如寒波生煙。
剛才還吵吵嚷嚷的會議室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齊刷刷看向陸臨與。
有人心裡發虛,這“混賬東西”感覺就像是罵在自己頭上。這裡頭有幾個是乾淨的?銘克集團董事,坐擁數億財富,彆的不說,外頭金屋藏嬌這種再正常不過,私生子私生女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老子自己都玩不過來,哪有空管孩子,心情不爽了偶爾罵兒子一句“混賬東西”就算是管教了。
而且他們誰都沒見過陸臨與發火,從前他全權執掌海外公司,總部事務基本不插手,這幾年就連董事會也大多缺席,來了也很少發表意見。
有人就以為傳言誇大其實,甚至懷疑海外公司那麼賺錢要麼是他運氣太好,要麼是下屬太給力。
眾人各懷心思,見陸臨與已經抬腳往這邊走,一時也不吵了,個個低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