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仰食指指節曲起,抵著嘴唇思考了片刻。
雖然心中對劇本上的問題還有顧慮,但也不能直接開口試探對方。
無論對方有沒有問題,這都有點傷人。
想了想,庭仰決定暫時將這個問題擱置。
總歸這隻是個解密本,不是生存本,隻要後期多留心就好。
祁知序看著他陷入思考的模樣,也猜到了他在糾結什麼。
為了打消對方的顧慮,他走到書桌前,拿起桌麵上鋼筆,在信紙上寫下了“信任(?)對方”。
庭仰立馬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是我們都有的?”
庭仰確定自己的劇本中沒有任何不利於這個聯盟的因素。
那這樣的話,自己先前的猜測就被推翻了。
如果這個問號存在的用意不是為了暗示你對方有問題……
庭仰猜測:“這是為了讓我們互相猜忌?”
假如是兩個陌生人被臨時拉成同盟,那在這個暗示下免不了互相猜忌。
也算是在另一種方麵上,維護了遊戲的平衡。
庭仰徹底明白了,他坐在床沿總結。
“節目組真的好陰險啊。”
說完,他還捏著固定在床上的攝像頭上下晃了晃,像點頭一樣。
被迫點頭的攝像機:逼我叛變.Jpg
祁知序眼神中劃過一絲情緒,轉瞬即逝。
仿佛曠寂山穀中吹來的清冷山風,帶來鬆濤林海的萬葉振振,隱約的聲音仿佛空穀回響,仔細去聽卻轉瞬即逝如同鏡花水月。
祁知序笑了笑,換了話題:“你這有找到什麼線索嗎?”
庭仰本來愣怔著,聞言秒切工作模式。
他先把羊皮卷上的線索告訴了祁知序,然後正色道:“我還找到一塊碎瓷片,可能是碗或杯子這一類的,沒有花紋的光滑裡側有殘留的乾涸血跡。”
“還有這裡。”
庭仰領著祁知序看向那幅《加納的婚禮》。
“這裡的雕像被換成了戰爭之神,耶穌與瑪利亞的頭上沒有畫聖光……我覺得,這會不會代表畫中這兩人不是耶穌與瑪利亞。”
偽神欺騙眾生。
祁知序沉吟片刻。
“我房間裡掛的是《法厄同駕駛阿波羅的太陽車》。”
平凡的法厄同狂妄地想要駕駛他父親阿波羅的太陽馬車,結果無法控製,失控狂奔的太陽馬車給人間帶來了很多災難,最後被宙斯用閃電打死。
同樣不是一幅寓意美好的畫。
庭仰:“我這幅畫暗示偽神與戰爭,你那幅畫則是為眾生帶來災難而導致自我滅亡。”
偽神是代表表麵神聖實則虛偽的聖子嗎?帶來災難是因為他們的任務是召喚惡魔嗎?
庭仰的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油畫的裱框。
他看著色彩豔麗的婚禮盛宴,美酒珍饈,總感覺處處透露著怪異。
線索太少了不是嗎?
這麼大的一個房間,能找到的線索卻隻有這麼一點。
尤其是顯眼到幾乎在囂張地告訴你“這裡有線索”的畫,最後卻隻能得到了個模棱兩可的線索。
心裡想著事,手上的力氣就不自覺大了起來,下一刻,他的動作突然頓住。
剛剛畫框因為他的動作,很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畫沒有固定死,這麼低級的錯誤節目組不應該犯。
庭仰驟然福至心靈,迅速地把畫取了下來。
剛一取下就迫不及待拆下了畫框背板,果不其然,畫布背麵還有另一幅畫。
一身白衣的殉教者被綁住雙臂,安靜地躺在水中。
光環灑落的金光落在她的臉上,哀憫又美麗。
庭仰報出畫作的名字,“德拉羅什的《殉教的年輕姑娘》。”
庭仰第一次接觸到這幅畫的時候,編者標注的名稱其實是《(羅馬皇帝)戴克裡先統治時期,溺死在台伯河裡的一個基督教殉教者》。
從名字就可以猜到畫作大概——戴克裡先統治後期,大肆屠殺基督教徒。
那時候的基督教徒隻有兩個選擇:放棄信仰或者死亡。
正麵是偽神,反麵卻是殉教者,巨大的反差讓人一時間難以產生任何聯想。
祁知序問:“這幅畫沒有改動嗎?”
“沒有。”庭仰篤定道,“我以前很喜歡這幅畫。”
“去我那吧。”祁知序將畫重新用裱框裱好,“我有了個想法,但證實需要再去一趟我那裡。”
庭仰幫著一起把畫掛好扶正,“好。”
確認不會被人看出來之後,兩人才離開了房間。
路上庭仰有些憂心忡忡:“你說都過了這麼久,你要找的那個線索該不會已經被其他人找到了吧。”
“放心,不會。”
庭仰不知道祁知序為什麼這麼有底氣,但天然的對祁知序有一種信任。
“不會就好。”
等他們到了門口,庭仰才知道祁知序的底氣在哪裡。
“為什麼你的門上貼了一份沒完成的數獨?解密嗎?”庭仰又試著開了下門,“被鎖上了?”
總不會是節目組那麼變態,要解完數獨才能進門吧,可之前祁知序不是已經進去過了嗎?
庭仰狐疑地看向祁知序,卻見後者施施然的……拿出了一把鑰匙??
——哢嚓。
鑰匙轉開了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