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問一句,你和我媽咪……是什麼關係?”看著眼前這個麵容雅致的男人,李思詩一邊用小勺子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一邊輕聲問道。
大概是也想起自己今晚的邀請對於一個年輕女孩來說過分唐突,李錦豪緩了緩神,強自把自己想要從李思詩的眉目之間尋找故人痕跡的眼神收斂起來,轉而是有些苦澀地開口回答道:“我、我是你媽咪的舊同學……”
這樣卑微到一定境界的語氣,要不是李思詩上輩子見識過他在法庭上打官司那個溫柔而不斂鋒芒的模樣,都幾乎要以為眼前這個男人就隻是一個沒有勇氣麵對過去的懦夫了。
但其實,他如此表現的原因,最主要是年少時那份無比真摯的感情遭受了最絕望的波劫,以至於成為了他最不願去觸碰的傷痕罷了。
不過,一旦被契機觸發了回憶,那麼他就會想要緊緊抓住這個機會,去追回那些錯過的一切。
不知李思詩此時心中的起伏,大概是怕這個舊同學身份不足以取信眼前女孩的李錦豪想了一下,又是補充了一句:“我是你爹地的遠房堂哥,按照家裡的排行,你也算是我的侄女……”
“不要跟我提這個衰人!”沒等李錦豪的話說完,李思詩立刻就冷了臉。
察覺李思詩對她父親李錦懷的觀感有異,而且還極有可能是不好的方向,於是李錦豪的聲音和表情都更加柔和了幾分,好言勸說了幾句,這才是從情緒恢複過來的李思詩口中,得知了李錦懷居然在生意失敗後拋妻棄子獨自跑路的混賬事。
“難怪……”李錦豪像是喃喃自語地念了兩個字。
李錦懷半年前因為二度生意失敗而突發心臟病猝死的事,他也是有所聽聞,當時的葬禮帖子更是送到了他家;不過因為他那時工作繁忙,最後就是隻能麻煩在家閒著無事的母親,代替他前去參加葬禮。
現在想來,捫心自問一句——他那時,是真的完全抽不出時間去嗎?
不是的,他不想去參加葬禮的原因,是因為他不願麵對這個奪走了自己初戀情人的遠房堂弟;更害怕再次見到年少時的執念之人之後,會忍不住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她已經結婚了,連孩子都有了,堂弟雖然是趁著他在外讀書撬了他的牆角,但至少也是敢於為了她而收斂花心負起責任,反抗家庭逃亡異國……相比之下,他這個懦夫還算得上什麼呢?
也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李錦豪這些年都一直不敢去打聽初戀情人的消息,生怕那些幸福快樂的圓滿,會讓自己再一次陷入那個癲狂而絕望的心境之中。
但是……如今從李思詩口中聽到堂弟這些混賬行為,李錦豪的手背幾乎是握得青筋暴起:他這麼多年強行壓抑自己不去破壞彆人的家庭,卻可不是讓李錦懷把他想要好好嗬護珍惜一生之人如此糟踐,給予她希望又讓她陷入絕望!
就算李錦懷那家夥是在甜蜜激情褪去後,開始計較自己妻子曾經和堂哥有過一段情了,可是李思詩不還是他的親生血脈嗎?!
作為一個父親,把親生女兒當作貨物一般賣給有變態癖好的老男人,若不是兩母女警覺又幸運地避過了這一劫,眼前這個看起來都還年輕得過分的孩子,以後又該如何去在這個殘忍冷酷的世界生存下去?!
察覺到李錦豪眼裡隱含的風暴,李思詩垂了垂眼:若是沒有上輩子的記憶,她絕不可能會這麼輕易地相信這個突然找上門的“伯父”,也更不可能會把她們兩母女最不願想起的舊事重提。
也就隻有是深知李錦豪的個性如何之後,她才會有針對性地,做好了再次遇見時的一切準備。
隻要她這邊的藥下得足夠猛,李錦豪才會越是堅決迅速地回歸港城發展,然後爭取在那個已經棒打鴛鴦過一次的李老夫人發現之前,先斬後奏,再續前緣。
想起自己上輩子還因為身邊人總是說女人改嫁不好,所以偶爾會和李老夫人心照不宣地給本就情路艱難的兩人拉後腿的愚蠢行為,李思詩自己都覺得那時的自己像塊被封建糟粕洗腦的叉燒……
看著李錦豪氣得站起來背向自己調整情緒的清瘦背影,依稀仿佛要和上輩子獨自來拜祭她的那個落寞身影重疊,李思詩暗自咬了咬牙:這一次,她將會作為這對有情人的騎士,為他們的崎嶇情路保駕護航!
當然了,如果現在已經重新振作去讀書的媽咪,不打算再續前緣,而是要做女強人又或者是獨立女性的話,她也是大力支持的!
被現實毒打得多了,李思詩如今是少了幾分重生時的那種意氣風發,覺得自己能靠著重生而大獲成功……現在的她,下決心的時候雖然“豪情萬丈”,但真要去做的話,倒是沒有那麼中二了,而是小心謹慎、謀而後動。
不過,自己作為輔助的話,主要還是看他們以後如何選擇吧,未來總是要自己去把握的——
現年隻有17歲的李思詩,在此時還真的就是很認真地,陷入了對大自己一輪的父母輩的無聲祝福與鼓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