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一年九月三十日,康熙從塞外巡視回京當晚,便召集了諸皇子、王公大臣再次宣布:“皇太子胤礽自從複立以來,以前的狂妄還未消除,以至於大失人心,祖宗基業斷不可輕易托付給他。朕已奏報皇太後,即可將胤礽拘執看守至鹹安宮。”[注1]
眾皇子、大臣嘩然大驚,康熙四十八年皇太子胤礽複立至今不過三年,如今又再次被廢黜,而仍然以“狂疾益增,暴戾僭越,迷惑轉甚”的借口,再次將太子爺廢除禁錮……眾人不禁噤若寒蟬,有膽大之人抬頭望向前頭跪伏在地的十幾l位皇阿哥,如今那上頭已經少了大阿哥、廢太子、十三阿哥,乍然聽聞這樣大的消息,這些阿哥們麵上也不見喜色,反倒兔死狐悲的傷感更多一些,具伏地不動。
端坐寶座之上的康熙亦是老態龍鐘,親手毀了最心愛的兒子不是不痛,可他不得不這麼做,否則這天下不得安寧,他心緒起伏、悲怒交加,他想起外頭傳的話:熬鷹將鷹熬死了……
就在這時,風雲變色,大殿之外的天忽而為之一暗,旋即又綻放出一陣刺目的亮光,伴隨著這奇異光芒,一陣輕快的樂曲從天上傳來,所有人都大驚失色,有太監連滾帶爬地進來回稟:“皇上,天生異象!天空中裂開了一道方方正正的口子,是從裡頭傳來的仙樂!”
康熙在短暫的驚詫過後很快穩定了心神,他倏然站起身來,沉聲道:“都隨朕出去觀天。”眾人有的瑟瑟發抖、懼怕神鬼,有的好奇地探頭探腦,有的冷靜沉著,麵上露不出一點情緒,人人各懷心思走到了大殿之外,舉頭望去。
天上黑了一塊兒,很快又綻放出明晃晃的光來,從黑暗中升出了一行缺胳膊少腿的白字,伴隨著這行字,還從裡頭傳來了一個女子歡樂而清脆的聲音:
【哈嘍,我們又見麵啦,我是林菱,‘聽爺爺講曆史’這一係列視頻不知不覺就走過了五期了!細數完唐宋元明,終於到了我們封建王朝的最後一個朝代:清朝。我對清朝的感覺總是那麼複雜,這個朝代帶給我們太多的血淚,又因為離我們很近,史料豐富,又越發平添了悲傷。那麼我們現在就來好好講一下清朝,大家花生瓜子小板凳準備好了嗎?】
【清朝有很多可以說的,仁靖泰三位皇帝以及和他們相關的曆史大事件也幾l乎都被人說爛了,我們也就不必贅述了,那今日咱們從哪裡切入呢?不如就從仁徽帝胤礽的皇陵說起吧!】
那聲音落入眾人耳中,就把眾人炸得東倒西歪了。
曆史、兩百多年、血淚……每個詞彙聽起來似乎都在預示著一個很可怕的事情。
不少人已經嚇得跌坐在地,就連康熙也不禁踉蹌了一步,被身邊的太監牢牢把住了胳膊,才微微緩過神來。這天音與天幕所言,雖然所說的語調與官話略有差彆,但都能聽懂,可這些話聽起來又那麼奇怪、叫人心下不安,尤其是……“仁徽帝胤礽”這五個字,仿佛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不論是皇子或是大臣都忍不住偷偷瞄了康熙一眼。
皇上難不成後
頭還三立太子了?
“你們都看朕做什麼!”康熙惱羞成怒,大聲嗬斥道,“還不派人去查探一番這天音、天幕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天降異象還是有人搗鬼?是隻有皇宮之上才能看見,還是如日月星河,天下各處都能瞧見?趕緊滾!”
【大家都知道仁徽帝當了近四十年的太子才登基,又有個被害妄想症的爹,當個太子那是當得苦哈哈,細數曆朝曆代的太子,就不難發現“太子”這一職業是真的高危職業,要不早死、要不被兄弟噶、要不被親爹噶,就算自己沒噶,也得被親爹日夜監視著,戰戰兢兢地苟到爹噶。胤礽更是如此,他不僅要伺候好心眼子有八百個的敏感型皇阿瑪康熙,還要警惕野心勃勃想把他擠下儲君之位的兄弟,更要麵對滿漢之間橫亙如深遠的血海深仇,真是難上加難。】
除了康熙之外的所有人聽完又頓時呼啦啦跪了滿地,各個都頭冒冷汗、呼吸幾l乎停滯,要知道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敢這麼評說當今皇上?就是寫詩內涵一下,被人舉報了都要喜提九族大禮包,更彆提這麼辛辣直白地指摘皇上的不是!但眾人心中惶恐歸惶恐,又忍不住心裡讚同這天音仙人所說的話,尤其是跪在胤祉身後的胤禛,他沒像胤祉一般鵪鶉般縮著腦袋,眼神閃爍地瞟來瞟去,而是坦蕩地抬起眼來,仔仔細細瞧了一眼那光幕。
那黑漆漆的天幕已變了模樣,黑色的底色上懸掛了一張身穿龍袍的帝王畫像,上麵的人約莫四五十歲,赫然是他們熟悉的二哥胤礽。畫像旁邊還有一行小字,仍舊是那缺胳膊斷腿的字體,仔細辨認還是能看懂的,約莫寫的是“仁徽十一年九月,圓明園。”
【現在很多研究清史的UP都比較喜歡滅了倭國的長泰帝永瑾、發明了蒸汽火車、蒸汽輪船、力抗外邦七年圍戰不屈的靖安帝弘晳,但up主在仁靖泰三帝裡最喜歡的就是仁徽帝胤礽啦,他在位時間雖然不算很長,但他真的是個很溫柔又很有能力的帝王,即便還未登基的時候被他那些兄弟坑的那麼慘,他依舊善待了他們,就算是直親王和八爺,也都得以善終,更彆提九爺胤禟,仁徽帝甚至敢讓他出海去經營海貿,這得多大的心胸啊,還有前期一直跟他作對、暗算他的十四,也在兵部委以重任。還有蔫壞蔫壞的老三,一輩子修書還真修出了不少名堂,他主持修的很多曆書、律法都是我們研究清史的好材料!偏題了偏題了,但仁徽帝的大度仁善是古今共識,另外還有個古今共識就是,他真是個好男人啊!】
所有人都聽懵了,還有傻的揉了揉眼睛:太子爺不是剛又被皇上廢了嗎?
“佛曰,一日月照四天下,覆六欲天、初禪天,為一“小世界”;一千個小世界覆一二禪天,為一“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覆一三禪天,為一“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覆一四禪天,為一“大千世界”。一大千世界有小、中、大三種“千世界”,故稱三千大千世界……[注2]”康熙卻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心裡有了揣測,這天上的異象隻怕不是來自於鬼神,而是來自未來,否則她不會說‘曆史’、‘大清立朝兩百多
年’這樣的話,但她的‘曆史’恐怕是那三千世界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與他們所在不大一樣的世界。
他怔怔地望著這天上的幕布,以及那張胤礽的畫像。
畫像上的胤礽也是四五十歲的年紀,但看起來卻比他的胤礽要年輕、溫和得多,他眼眸明亮有神,沒有一絲悲戚,頭上的白發也沒那麼多。
就像是如意平安地過了一輩子的胤礽一般,再聯想起這天上光幕所說的,都能夠得以善終的老大、老八等人,再聯想到如今好幾l個兒子零零落落、高牆圈禁的處境,康熙的心忽而絞痛了起來,這一份疼痛裡,還有一絲後悔: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沒人敢去窺視康熙的臉色,隻敢跪在地上偷偷瞥天上那光華流轉的幕布,不知跪在身後的何人忽而喃喃出聲:“這幾l個年號真奇怪……仁徽還說得過去,靖安、長泰……”
以管窺豹,一朝年號即可窺出腥風血雨。
仁徽可以理解為仁政以祈望盛世長存的意思,靖安卻已經透著一股不祥,竟是祈求天下安定、穩固,長泰與靖安如出一轍,也是祈求長久的平安,這是連著兩代帝王都麵臨著不是攘外就是安內的困境啊!甚至到了動搖江山的地步,才會用這樣的年號。
康熙也聽見了那呢喃出聲的話,聯想到光幕所言‘力抗外邦七年圍戰不屈’的話,身為帝王,他不禁也為此動容,心中更是奇怪:“胤礽長子弘暄早逝,若是在另一處世道是他安穩登基,日後立弘晳為繼也就罷了,弘晳膝下長子明明是永琛,這長泰帝怎會是什麼永瑾?”
如今才康熙五十一年,弘晳膝下唯有一子,哪裡又有什麼永瑾呢。
康熙心想,莫非永琛年幼夭折?這也是常有的事。
不過聽那後世人的話鋒,她是專門評說曆朝曆代的帝王的,如今是照著曆史順序,輪著評說清朝了,康熙對她不大客氣的言論雖有些不愉,但卻另有一番體會,一是沒法砍這後世人的腦袋,二是他也很想多聽一聽她是怎麼議論他的、議論大清的。
古人常言,是非功過留與後人評說,留名千古,不僅是帝王也是每個人難免有的奢望。
誰知,她卻略過清初幾l位皇帝,隻談及胤礽。
難不成在後世人眼中,朕與先帝、太宗等人都不配多言麼?康熙是自傲的人,他八歲登基,擒鼇拜、平三藩、收台灣、三征葛爾丹,自詡有許多功績留給後人評說,怎麼如今言語間諸多嫌棄就罷了,就是提及,都是因胤礽受罪才勉強責怪幾l句?
【為什麼說胤礽是個古代難得的好男人呢,這還得從咱們渾身敏感皮的康師傅說起,大家都知道婆媳關係難處,尤其單親家庭的婆媳關係更是難如登天,因為這種家庭裡出現媽寶男的幾l率簡直高得離譜,但如果是單親奶爸呢?咱們孝貞景皇後用親身經曆告訴你,老公被親爹一把屎一把尿養大,有一個能到天涯婆媳論壇開貼的公公——一樣可怕!】
康熙臉皮漲得通紅:“……”混賬!混賬啊!!
大臣們不得不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
,皇子們也都深深埋下了頭,不敢暴露自己忍得萬分辛苦的表情,胤禛冷麵慣了,倒還能忍得住,他聽後頭傳來竭力地倒氣聲,不由回頭一瞅,隻見老十四跪在那兒拚命掐自己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