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獎是十四寸的彩色電視機和石英鐘,銀獎是雅馬哈電子鋼琴和石英鐘。”
“咱家沒人會彈鋼琴啊!”郭美鳳嘟噥道,“不過,既然電子鋼琴是銀獎的獎品,那肯定比電視機貴吧?咱家已經有電視機了,讓老五搶個鋼琴回來。萬一他媳婦會彈鋼琴,以後教孩子學鋼琴就不用花錢買了。”
街坊們:“……”
您想得可真夠遠的。
兒媳婦還沒影呢,就開始想孫輩的事了。
街坊們以往看歌唱比賽的時候,都盼著下一個出場的歌手能唱得更好,讓大家欣賞到更多更優秀的作品。
不過,這次有自己胡同裡的孩子參賽,大家的心態自然就不一樣了。
巴不得後麵的人都是低分。
所有歌手全部演唱完畢,四哥快速將分數排序,看到結果時卻有點蒙了。
“咱老五的分數跟十二號女歌手並列第三,但銀獎隻有兩個名額,這獎項怎麼頒啊?”
直播現場,評委會顧問已經給出了解決辦法。
分數取到小數點第三位,如果仍然相同,則需要兩位選手單獨進行加賽。
每人再唱一首歌,由評委重新打分,分數高的獲勝。
青歌賽已經直播了好幾場,這還是第一次出現加賽的情況。
原以為比賽已經結束的觀眾,聽到加賽消息後,立即獻上了震天的掌聲。
加賽好啊,我們最愛看這種激烈碰撞的場麵了!
所有人都翹首以盼,除了當事人八號和十二號。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隻差一點點就能拿到銀獎,誰會甘心得銅獎啊!
就剛剛那片刻的功夫,狄思科都已經想好那台電子琴的用處了。
他跟郭美鳳不愧是親母子,那腦回路也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於童會彈鋼琴,等他倆結婚以後,可以讓於童在家給他彈鋼琴聽!
光是想想那個畫麵,他都能樂開花。
不過,選手們最拿得出手的歌曲已經在決賽時唱完了,其餘的曲目既然沒能在決賽時演唱,肯定是各有不如意的地方。
狄思科快速在自己的曲庫裡搜尋,打算找出一首合適的曲目。
主持人讓他們抽簽決定演唱次序,狄思科抽了2號,
在後麵出場。
十二號選手曾是文工團的專業歌唱演員,似乎是從狄思科這裡受到了啟發。
在加賽時也唱了一首愛國主義歌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們是黃河泰山》。
這首歌有很濃鬱的民族鄉土味,有點像西北民歌,唱得好的話,會讓人感受到那種氣吞山河的豪邁感。
歌舞團的台柱子朱燕萍前幾天剛演唱過一次,狄思科覺得十二號畢竟是業餘組的選手,演唱效果不如人家專業的。
評委對這種高難度歌曲的打分也比較嚴格,最終給出了9.35分。
不如她決賽時的分數。
“下麵有請八號選手狄思科上台。”主持人將話筒遞給他問,“請問八號選手打算演唱什麼曲目?”
加賽沒有了不許選手多話的限製,狄思科終於可以大談特談了。
“我打算演唱一首意大利遊擊隊歌曲《Belciao》,大家對這首歌應該並不陌生,這是南斯拉夫電影《橋》中的插曲,中文譯名為《啊朋友再見》!”
觀眾們當即就鼓掌了。
這首歌可太熟悉了!
大家就愛聽這種能引起共鳴的歌!
“《橋》這部反法西斯電影陪我度過了漫長的童年和少年時光,是我最喜歡的一部外國電影。我曾被遊擊隊員們穿山越嶺、打擊敵人的戰鬥生活深深震撼,也曾為他們保家衛國,不畏犧牲的革命精神所感染。”
狄思科話音一轉,繼續道,“這首歌與我國的《遊擊隊之歌》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的堅定樂觀,悲壯有力!我想把這首《啊朋友再見》送給在座的青年人們,希望我們這一代的新青年依然可以像遊擊隊員們一樣,牢記使命,不忘初心……”
坐在觀眾席上的於童,望著在台上侃侃而談的青年,笑著對身旁的狄思慧說:“要是比賽規則裡允許選手們自由發揮講話,憑你哥這唱高調的本事,肯定能拿金獎。”
狄思慧跟著大家一起給五哥拚命拍手鼓掌,激動道:“我五哥太了不起啦!講得真好啊,有機會的話我還要再去看一遍《橋》!”
於童:“……”
得嘞,洗腦成功。
狄思科演唱的是整場比賽的最後一首歌,又是著名的《啊朋友再見》。
節奏歡快,朗朗上口。
“那一天早晨~從夢中醒來~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一天早晨~從夢中醒來~侵略者闖進我家鄉~”[1]
“Obel,ciao!bel,ciao!bel,ciao~ciao~ciao~”[2]
他在舞台上演唱,台下的觀眾們一邊拍手一邊跟著合唱。
即便是意大利語的部分,大家亦能跟著一起“ciao~ciao~ciao~”。
一首歌將整晚的比賽氣氛推向了最高潮。
狄思科在茶座和歌舞廳演出過無數次,但是沒有哪一次的演唱比今天更帶勁。
這可是帶領上千人大合唱!
當他喘著氣,滿頭大汗地放下麥克風的時候,他覺得即使隻能拿到銅獎也知足了。
這首歌唱得過癮,算是精神上的享受!
然而,評委們似乎也被現場的氣氛感染了,十二位評委中有五個評委給他打了9.5分以上,兩位群眾評委甚至給出了9.7的全場最高分。
狄思科加賽曲目的最終得分為9.52分。
比金獎選手的分數還高了一些。
但狄思科心裡很清楚,這分數完全是現場觀眾用氣氛幫他烘托出來的。
能得到銀獎,他就知足啦!
娶媳婦用的電子琴到手!
新房裡的電子掛鐘到手!
錄音帶分成到手!
完美。
*
一場青歌賽決賽,讓狄思科徹底出名了。
這次不是那種小範圍內的出名,也不是隻囿於四九城內的出名。
他在全國範圍內,火啦!
在決賽上演唱的三首歌,以及他的“北京狄思科後援會”,都火了!
決賽結束的第二天,新陽音像出版社就讓他提前灌好的錄音帶上市了。
這裡麵不但有他在決賽上演唱的曲目,還包括初賽複賽的所有比賽曲目。
因著歌曲數量太少,湊不夠AB兩麵。
他將所有外語歌都錄了三個版本。
一版純外語的,一版純中文的,還有一版中外混唱的。
他在加時賽上唱的那首《Belciao》就是當時混到裡麵湊數用的,錄音的時候還專門找係主任甄教授糾正了他的意大利語發音。
郭東陽很有先見之明,青歌賽是晚上十點左右結束的,狄思科的錄音帶在淩晨三點就裝了箱。
即便如此,這盤青歌賽比賽曲目集錦,也在上市半天後脫銷了。
郭東陽又趕緊給工廠打電話,催促工人們加班加點地趕生產。
人可以休息,但機器不能休息。
分銷商都在經銷科門口等著提貨呢!
錄音帶剛下了生產線,就被門口的大卡車拉走,發往全國各地。
狄思科剛開始對自己的爆火還沒有什麼切身感受。
二哥和四哥回家來說,他跟老黃的那盤合唱錄音帶也開始加印的時候,他還不以為意。
不過,當他搭乘公共汽車上下班,被同車的乘客認出來,並幫人家在錄音帶上簽了名以後,狄思科終於意識到,他好像真的出名了!
這天英語組有緊急任務,狄思科在單位加了好幾個小時的班,等他騎車返回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這個時間段,連學校裡的野貓都睡了,可是他剛把車鎖進車棚,便被兩個女生攔了下來。
“狄思科,你這麼晚才回來呀?”其中一個短發女生問。
狄思科不認識這倆同學,隻好客氣地點點頭,“你們找
我有事?”
他累得要死,隻想趕緊回去休息。
另一個長發女生有些緊張地問:“狄思科,你畢業舞會的舞伴選好了嗎?”
“什麼畢業舞會?”狄思科還有點懵。
這才幾月份啊,就畢業?
“再有一個月就是畢業交誼舞會,學生會邀請所有畢業生出席舞會,你沒聽說嗎?”
狄思科還真沒聽說,他最近的重心都放在單位和青歌賽上,沒怎麼關注校園活動。
但是,既然是學生會組織的,八成又是杜斌的主意。
“我不會跳交誼舞,就不去湊熱鬨了!”狄思科笑著搖頭,“你們是哪個係、大幾的啊?時間挺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短發女生瞪大眼睛說:“我們是翻譯三班的,咱們一起上了兩年大課!”
不會連隔壁班同學都不認識吧?
狄思科尷尬地咧咧嘴,他還真沒怎麼注意。
他在學校的時候不是上課就是打工,能把自己班裡的人認全就不錯了。
哪有精力關注其他班的同學?
長發女生鼓起勇氣說:“我是翻譯三班的許攸。跳交誼舞很簡單的,學生會提前通知大家舉辦舞會的消息,就是為了讓咱們有充足時間進行練習的。你要是也沒有舞伴,咱們可以結個對子,我幫你練習。”
“每個人都必須參加嗎?”狄思科問。
“不強製參加,”許攸輕聲說,“但畢竟是大學時期的最後一場舞會了,畢業舞會的意義與其他舞會不同。我認識的同學基本都準備參加,這也是難得能跟大家相聚的機會了。”
狄思科想了想,婉拒道,“許攸同學,抱歉啊,你找彆人當舞伴吧。我不會跳舞,最近工作挺忙的,未必能出席。而且我現在正追一姑娘呢,找其他女同學當舞伴不合適。”
“啊?”短發女生驚訝地問,“你有對象了?之前沒聽說啊?”
“還沒確定,正瞎追呢!”狄思科笑道,“要是走狗屎運成功了,就請她到畢業舞會上來,介紹給大家認識一下!”
短發女生小心地瞟了一眼許攸,勉強笑道:“那你加油啊!”
“得嘞,”狄思科揮揮手說,“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
狄思科得到了畢業舞會的消息,這心裡就又不消停了。
他想請於童當他的舞伴,就是不知道人家樂不樂意。
第二天下班以後,他就騎著自行車跑去了歌舞團。
“你怎麼又來了?”於童對他最近出現的頻率實在有些無語。
狄思科又幫她把台曆撕到最新一頁,笑著說:“這次有個事想麻煩你。”
“你怎麼總來麻煩我?”於童抱臂問,“有事不能學著自己解決呀?”
“我自己解決不了!”狄思科歎道,“出版社那邊讓我去拍寫真集,需要跟女模特合作,我不想跟其他女同誌拍,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你的寫真集,要女模特做什麼?”於童不肯去。
誰要拍那種東西,讓全國人民欣賞啊!
再說觀眾的心思,她是清楚的。
人家隻想看狄思科,誰在乎女模特。
“真的不拍啊?”
“嗯,不拍。”
狄思科遺憾地歎口氣說:“那我再說一件事,你幫我參詳參詳吧。我們學校要舉辦畢業舞會,所有畢業生都必須參加。我不會跳交誼舞,而且沒有舞伴。我想邀請你當我的舞伴,你看行嗎?”
他的兩個請求,於童不會一點麵子也不給,全都拒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