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方堃提前完成了菜單翻譯工作,而且他那個菜單是今天晚宴要用的,估計這會兒已經上桌了。
所以,方堃可以背著背包瀟灑下班。
“小狄,小袁,你們加油!我先走一步啊!”方堃笑著招呼。
狄思科抽空擺擺手說:“難得見你準點下班,趕緊回去休息吧!”
“哈哈,暫時休息不了,”方堃指了指身後的龐慶祖說,“約了龐老師打乒乓球,加強體育鍛煉,估計還得大戰三百回合。”
“那你得小心了,龐老師的乒乓球是咱們翻譯室打得最好的,小心被他殺得片甲不留。”
狄思科暗道,整個翻譯室也沒幾個男的,這幾個男的裡隻有龐慶祖愛打乒乓球。
矬子裡拔大個兒,他也能當個冠軍了。
方堃嘻嘻哈哈地跟著龐慶祖離開,狄思科將稿件反複檢查無誤後,便送去了打字室打印。
“中午不是剛打印過嗎?你怎麼又來了?”打字員不出意料地又被留下加班,看到送來的新稿件,頭都大了。
“趙姐,我能等,您慢慢來吧。”狄思科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雖然口中說著
能等,卻直勾勾地盯著人家敲鍵盤。
大有你不給我加急,我就不走的意思。
趙姐被這大明星看得發毛,抓起手邊的一遝資料說:“沒什麼事你就看會兒資料,你不是已經轉正了嘛,這些資料可以隨便看了。”
狄思科隨手翻了翻,沒看到能吸引自己的內容。
不過,他倒是發現了方堃翻譯的那份菜單。
雖然方堃明目張膽抱龐慶祖大腿,有點那什麼,但是他的專業水平還是沒得挑的。
若是將這份菜單交給他,他也未必能翻譯到人家這種程度。
中餐的菜名,有時寫實有時寫意。
像這個菜單裡的“滿福六小蝶”、“金華玉樹班”,隻聽名字根本就猜不出吃的是什麼菜。
然而,方堃的譯法就很直白,應該是提前跟廚師打聽過菜品做法的。
英文譯名雖然少了中餐取名的韻味,但根據英文菜名,可以很輕易地了解,每道菜的用料和烹飪方法。
這一點還是值得借鑒的。
狄思科伸手將方堃寫出的譯名擋住,自己先在心裡將菜名翻譯一遍,再跟方堃的譯法進行比較。
來到菜單中段的時候,有道菜名叫紅燒龍鳳翅。
他猜測鳳翅是雞翅膀,就是不知龍翅是誰的膀子。
結果打開方堃的答案一看,卻發現龍是對蝦,鳳是雞肉,翅是魚翅。
他在心裡感慨中華起名博大精深,正打算繼續往下看,目光卻在這道菜的第一個單詞上頓住了。
紅燒龍鳳翅,BraisedShark’sFinSoupwithdPrawns。
但是這張菜單上的Braised卻被寫成了Bruised。
一字之差,“紅燒龍鳳翅”就變成了“受傷的雞蝦魚翅”。
狄思科:“……”
方堃應該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吧?
“趙姐,這張菜單是最終定稿嗎?”
趙姐頭也不回地說:“那一遝都是終稿。”
將這種出了錯誤的菜單,拿到宴請的酒桌上,沒人注意還好,萬一被人看到了,那翻譯室就鬨了大笑話了。
可是,現場有那麼多外賓,人家不可能都不研究菜單吧?
他拿著那份菜單跑回英語組辦公室,但辦公室裡除了袁媛,以及從省商業廳借調的兩名翻譯還在加班,其他人早已經按時下班了。
方堃不知在哪裡打球呢。
他嘗試著往崔組長家裡打了電話,可惜無人接聽,應該還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又撥給翻譯室老大孫主任,也是無人接聽狀態。
情況緊急,他將事情告訴了辦公室裡的另三人。
借調來的周萍建議道:“趁著時間還早,趕緊讓人重新打印菜單。咱們在內部丟人就算了,千萬彆丟到外賓麵前去。”
袁媛也起身說:“我去打印室,讓他們
加急打印一份新菜單。你先去找找領導吧?”
這在翻譯室算是重大失誤,甚至可以上升為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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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們這幾個小嘍囉能解決的。
晚宴七點開席,這會兒差一刻鐘六點,不知道臨時換菜單是否來得及。
狄思科已經把翻譯室裡能找的領導都翻遍了,可是事情就是這麼寸,一個能管事的領導也不在。
他帶著那份菜單去找了綜合處的徐處長,這位也是活動負責人之一,翻譯室的領導都不在,隻能由他出麵想辦法補救了。
好在徐處長還在單位加班,聽他簡單講了大致情況,二話沒說就給宴會廳那邊撥通了電話。
要求他們在外賓到場前,儘快將已經放到每個位子的菜單收回。
徐處長冷靜地問:“你們那邊是什麼情況?新菜單打印了嗎?”
“打印了,但不知道重新印刷還來不來得及,”狄思科提議道,“咱們提前聯係小車班或是出租車吧?菜單出來以後,第一時間送去宴會廳。”
徐處長叫來處室裡的同事幫忙叫車,背著手在辦公室裡焦急地轉了兩圈。
這種錯誤一旦被發現,吃瓜落的不隻是當事翻譯和翻譯室,他這個在最後簽字的負責人也要有連帶責任。
狄思科沉思片刻問:“徐處長,宴會廳那邊有沒有出入限製啊?一會兒咱們的車開過去以後,崗哨能放行嗎?”
經他提醒,徐處長又往不知什麼地方打了電話,讓對方帶著通行證,馬上去賓館門口待命。
狄思科在原地安靜等待了一會兒,他沒處理過這種緊急狀況,也不知自己還能幫上什麼忙,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搶時間。
不但要縮短路上的時間,還得縮短新菜單的打印時間。
他跟徐處長約好在辦公樓門口彙合,便跑去印刷室,打算看看情況。
印刷室裡的機器刷刷工作著,袁媛正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還差多少啊?”狄思科跑過去問。
“快了快了。”袁媛往掛鐘上瞄了一眼,已經六點一刻了。
印刷室的大門打開,有人捧著一遝還熱乎的菜單走出來。
袁媛穿著高跟鞋不方便快走,狄思科跟他招呼一聲,接過那遝菜單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往樓下衝。
他飛奔到大門口的時候,除了等候在那裡的徐處長,小轎車旁邊還站著不知何時回來的崔組長。
崔組長衝他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接過菜單就跟徐處長一起上了車。
狄思科一屁股坐到台階上,跟隨後跑出來的袁媛坐在一起喘粗氣。
他們已經儘力了,最終結果如何不是他能操心的。
不過,他在心裡提醒自己,還得繼續保持體育鍛煉呀!
若是換個常年坐辦公室的,跑完這三層樓八成得厥過去了。
*
晚宴次日,崔組長一大早就召集會議,通報本組出現了重大工作失誤。
目光直
直望向新入職的三個新人方向。
方堃完全沒有犯錯的自覺,他這兩天隻負責了兩份菜單的翻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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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高翻班專門有這種中餐的翻譯訓練,這種工作在他這裡基本沒有難度,完全是小菜一碟。
而且他的翻譯初稿早就給龐老師過目了,龐老師還幫他糾正了一處用詞。
所以,他覺得自己不可能鬨出什麼重大失誤,估計犯錯的是旁邊這兩名本科生。
龐慶祖跟他的想法一致,小方的稿件他都看過,出錯的八成是彆人。
“年輕人剛參加工作,一定要認真仔細,咱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外交無小事!”龐慶祖喝了一口茶說,“有些工作,失之毫厘謬之千裡,千萬不能馬虎!”
狄思科和袁媛都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坐在原處不吭聲。
崔組長點頭認同道:“龐老師說的沒錯,這種重大失誤明明是可以避免的,某些年輕同誌為什麼不能更認真一些?將更多心思花在工作上?”
她將那份印錯的菜單擺在方堃麵前,“小方,這份菜單是你負責的吧?”
方堃瞬間愣在當場,出了重大失誤的是他?
不可能啊,他的翻譯稿是被龐老師過稿的,幾乎沒有發生錯誤的可能。
不過,他腦子還沒有完全宕機,知道這會兒不能把龐慶祖拉進來。
否則就把人得罪死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那份菜單拿起來,看到上麵被圈出的“Bruised”,他皺著眉頭說:“這不是我寫的呀!”
他將自己的初稿翻出來給崔組長查看。
初稿雖是手寫的,但筆記還算工整。
沒有常見的連筆現象,上麵寫的確實是“Braised”。
崔組長卻並不在乎他的初稿上到底寫了什麼。
“終稿打印以後,你複核了嗎?”
方堃複核了。
但他完全沒料到打字員竟然能把這麼簡單的單詞拚錯。
還好巧不巧地把Braised打成了Bruised。
他複核的時候,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幾個比較難的單詞拚寫上,紅燒、燜燉是常用詞,被他一帶而過了。
他泄氣地靠在座椅裡不再狡辯,語氣誠懇地承認了錯誤,並跟領導保證,以後一定認真校對,不再犯這種低級錯誤。
“咱們翻譯室有很嚴格的過稿流程,初稿、定稿、打印、複核,每一步都不能少。”崔組長嚴肅道,“這次的影響相當惡劣,若不是有同誌及時發現了錯誤,這份菜單能把咱們翻譯室的臉,丟到外賓跟前去。念在方堃還是剛進組的年輕同誌,又是第一次犯錯,這次先不給你記過了,但要在翻譯室內部通報批評一次,以後多注意吧。”
方堃的錯誤給所有人都敲響了警鐘。
雖然他被通報批評了,但誰也沒有落井下石,包括發現了錯誤的狄思科。
因為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個犯錯的不是自己,老虎也有打
盹兒的時候。
這種小失誤是很難避免的,如果換個場景,或者換個時間,隻是打錯一個字母而已,不算什麼。
但方堃比較倒黴,領導的宴請馬上就要開宴了,他的這個錯誤才被人發現。
而且為了改正這個菜單上的小瑕疵,整個交際司都被鬨得人仰馬翻。
翻譯室雖然沒在外賓麵前丟人,卻在單位內部丟了麵子。
狄思科為此跟袁大姐結成了幫扶對子。
以後他倆的終稿,隻要沒啥保密級彆,都可以相互幫忙檢查一下,以防在小錯上翻船。
狄思科在單位夾著尾巴好幾天,剛跟於童感慨自己工作壓力過大,就得到了二哥的消息。
他想買的小土豆終於有眉目了。
二哥找兄弟幫忙聯係了一個賣車的,報價比電影廠司機的低一點,隻要六千出頭。
如果狄思科相中了,就得馬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人家這小土豆搶手得很。
狄思科當晚就去看了那輛白色小土豆,確定車輛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不是走私車,手續齊全,也能幫忙辦理相應證明材料。
他二話沒說,當場就交錢了。
看著一遝遝鈔票被人家裝進麻袋,狄思科心想,幸虧郭美鳳沒跟來,否則非得當場反悔不可。
給汽車上了牌以後,他開著那輛小土豆招搖了幾天。
等他終於開過癮了,才一打方向盤,轉去了歌舞團。
於童下午剛跟魏東方吵過架,這會兒正在辦公室裡運氣呢,卻聽見自己窗戶正對著的樓下,有人不停地按汽車喇叭。
誰這麼討厭啊?
下了班就直接回家,按什麼按!
她噌地起身,打算將窗戶關上隔絕噪音。
然而,當她的身影出現在窗口時,樓下那輛車卻按得更歡了!
恨不得高歌一曲。
她探出身子斥道:“這誰的車啊?彆亂按了,要走趕緊走!”
定睛一瞧,站在車邊的,竟然是好幾天沒見的狄二狗。
將手探進車窗亂按的也是他!
“你乾嘛呢?這誰的車啊?”
他那麼大的個子,把小土豆襯得跟玩具車似的,於童看了就忍不住想樂。
狄思科招手說:“快下來看看我的新車!”
於童匆匆跑下樓,驚訝地問:“你怎麼突然買車啦?”
“嘿嘿,有錢唄!”狄思科得意道,“怎麼樣?在交通工具這方麵,我走在你前麵了吧?”
“嘚瑟什麼呀!”於童撇嘴。
“你就說你服不服吧!”
“買輛車就抖起來啦?”於童在他的小白車上摸了摸問,“這車得多少錢啊?”
“彆問了,反正你也買不起!”狄思科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於童眯眼說:“狄二狗,我可警告你啊!我剛跟魏東方大吵一架,現在的心情非常不美麗,你要是再敢跟我臭顯擺,後果自負!”
狄思科立馬換上討好的笑臉,將她推到駕駛座上。
“不敢不敢,於主任請上車,”狄思科恭敬道,“請試開您的新車吧!”
於童握著方向盤愣道:“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意思啊!這車給你開了!”
“這車得上萬了吧?”於童不信,“你怎麼這麼大方?”
“挺貴的,但還沒上萬,”狄思科無奈道,“我也想開車上下班,奈何領導們還在騎自行車,我要是整天開著大幾千的小汽車上下班,那不是給領導找不痛快嘛!”
“既然已經提前想到了,那你還買車乾嘛啊?”於童從車裡走出來問,“你買車的事家裡知道嗎?”
“知道啊,早就跟我家老太太報備過了,她特彆同意先把新車讓給你開。”狄思科笑道,“咱倆可以換換,你開這輛四個輪兒的,以後出門談業務就不用頂著大太陽了。然後,我騎你那輛幸福125,在單位不紮眼,上下班還能節省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