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出去練攤兒呢,也算是有個進項。
但王政安從罷工開始,到罷工結束,已經在家待了半年。
沒有任何工作,這人竟然一點也不著急!
而且王爺爺也不催他,隻讓他自己尋摸能做的生意,並不讓兒子出去給人打工賺錢。
在王爺爺看來,人要有誌氣,而且人有的時候活的就是一股誌氣。
他不想讓兒子給人做工消磨誌氣,所以,願意多給他一些時間成長。
狄思科心想,這可能就是有錢人的底氣吧。
王政安在家的生活是很精彩的,除了逗弄兒子,就是帶老婆出門逛街購物。
當初在北京時,由於大環境比較保守,在馬路上拉個手都要偷偷摸摸的,這次來了港島,街上的老外一個比一個開放,哪怕當街親個嘴兒都沒人側目。
() 所以,王政安和郭美雲都有種窮人乍富的感覺,三不五時就要出去約個會。
王胖胖在這方麵是很上道的,父母約會時,他從來不當電燈泡。
這天也是一樣,王政安買了兩張南洋戲院的門票,想請美雲出門看電影。
但他這人有點討人厭,非要逗弄一下兒子,“胖胖,跟爸爸一起上街嗎?今天可以看電影!”
每次提到上街,這小子都可積極了,蹦著高要求出門。
因著胖胖不愛哭鬨,家人們還是很愛帶他一起出去的。
王胖胖往兩張電影票上瞄了一眼,很高冷地回:“不去!我跟奶奶!”
他之前跟著去過一次,發現這倆人竟然隔著他偷偷親吻以後,他就再也不想去了。
廖珍抱不動胖孫子,但還是摸著孫子的肉臉蛋笑說:“還是胖胖跟奶奶最好!”
王胖胖肯定地點頭。
心裡還在吐槽隻知道風花雪月的爹媽,一點正事也沒有,還不如爺爺呢!
王爺爺是個非常有恒心且專注的人,將大量時間花在了研究金銀和外彙上,現在是全家人的指望。
王胖胖時常懷疑,他印象中那個很厲害的王生,也許會在順境中變成一個二世祖。
然而,他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沒兩天,王政安就回家說,他又重新做起了絹花生意,而且這回還趁機收購了一家塑膠廠。
“這主意還是美雲為我出的,”王政安在飯桌上解釋,“沒有一家自己的工廠,確實不方便。”
他以前的絹花生意是非常粗獷的。
從一個塑膠廠采購塑料花莖,再從另一個紡織廠采購布料,由工人手工製花。
花莖和花瓣都是現成的,他隻是讓工人組裝製作而已。
沒什麼技術含量,利潤也不高。
而且塑膠製品在時下非常緊俏,是港島主要的出口產品。
他每次去塑膠廠進貨時,那老板總要在價格和出貨量上跟他嘰嘰歪歪,王政安早就有了自己弄一家塑膠廠的想法。
恰逢這次工人大罷工,半年時間拖垮了很多小型塑膠廠。
王政安經美雲提醒,趁機在新界那邊收購了一家中等規模的塑膠廠。
一方麵生產塑膠花,並為他的絹花生意提供花莖,另一方麵運用一種新型塑膠,生產塑膠玩具,走玩具出口的路子。
王爺爺聽他介紹了塑膠廠的情況,以及他的計劃以後,覺得這個生意能做,可以試試。
王胖胖聽了以後,也覺得這是門不錯的生意。
無論是絹花、塑料花,還是塑料玩具,都是六十年代的暢銷貨。
此時港島的塑料工業在國際上一枝獨秀,各種塑料製品的出口量相當可觀,而且已經形成了規模。
他爹隻要好好乾,讓他當首富兒子有些難度,但當個吃喝不愁的富三代應該沒問題。
唯一的隱患,還是九龍塘王家那邊。
王政安父子沉寂
了一年多,沒做什麼像樣的生意,對外表現得好似要靠揮霍祖產度日了。
王家大伯一直沒什麼動靜,但誰也不能保證,萬一王政安的塑膠生意做起來了,他大伯會不會又來橫插一腳。
要是一般人,事情過去這麼久,即使有氣也該消了。可是通過家人的交談,王胖胖覺得,那老爺子真不是什麼胸襟開闊的人物。
坐在這張飯桌上的人,都與王胖胖想到了一處去。
廖珍很擔心兒子剛有起色的事業,又會被他大伯攪黃了。
但她用餘光瞄一眼斜對麵的小姑子,並沒將擔憂說出口。
王家在王爺爺這一輩有五子一女,王爺爺排老二。
當初國內硝煙四起,為了保住一條根,王家當家人在臨終前決定分家。
經過抽簽以後,大房所出的老二老五留在內地,二房所出的老大老三老四轉移到港島發展,唯一的女兒當時正跟男同學談戀愛,舍不得這份感情,便也留在了北京。
不過,老五很早就去世了,王家留在內地的親人隻有王爺爺和這個妹妹。
兩家人也算是在亂世中相互扶持走過來的,兄妹倆感情很好。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來了港島以後,王爺爺沒有根基,又得罪了二房那邊的人。
這小姑子到底站在哪一邊還真不好說。
小姑子剛來港島沒多久,就去大哥家拜訪過,後來雙方也有來往,這些事並沒瞞著他們。
廖珍正想著一會兒跟老伴商量商量,卻聽小姑子突然說:“政安找到了營生是件喜事,既然有了方向就好好乾,你大伯那邊你不用擔心,他現在沒空理會旁的,正準備去倫敦做手術呢。()”
本以為來了港島能過幾天消停日子,大家都是王家人,她帶著兒子來港島也能有個倚仗。
沒想到大哥二哥竟然鬨決裂了!
聞言,王爺爺蹙眉問:他身體怎麼了?什麼手術不能在港島做,還非得折騰到倫敦去做??()_[(()”
“冠心病的手術,在港島做不了,據說要在血管裡放個架子,聽上去就怪嚇人的,我沒敢仔細打聽。”
大哥冠心病,二哥心悸,她已經在考慮自己也去醫院查查是否有心臟方麵的毛病了。
王爺爺問:“他什麼時候去做手術?有沒有生命危險?”
“就是這個月底的事,跟心臟有關的毛病,估計挺懸的。大哥覺得這個手術有風險,有可能去了就回不來了,本來還想找你去家裡聊聊呢。但我怕你不樂意去,就沒答應幫忙轉達,讓他有事自己跟你聯係。”
王胖胖剛被允許獨自使用勺子,腮幫子吃得一鼓一鼓的,心裡想的卻是,禍害遺千年,這老爺子還且活著呢。
王爺爺在飯桌上沒表態。
可是,晚飯過後,王政安進入書房的時候,忍不住問:“爸,您不會真的打算去看大伯吧?”
他對這個大伯真的厭惡透了。
大房二房分家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對大伯沒有
() 半分感情。
隻憑他們一家來到港島以後,大伯做出的這些事情,他就覺得大伯不值得同情。
既然已經斷了親,就彆再來往了,這樣藕斷絲連,讓人心裡跟著膈應。
王爺爺卻說:“他要是跟我聯係,那我就去。()”
爸!()”王政安沉聲道,“您跟他講兄弟情,人家可不認您這個兄弟!”
“兄不兄弟的,就不談了。”王爺爺擺擺手說,“現在正是你做事業的關鍵時期,我不能讓他再來瞎攪和了。”
若是屢試屢敗,會慢慢消磨了年輕人的誌氣和鬥誌。
這也是他心裡恨大哥的原因。
“偶爾退一步,沒什麼,”王爺爺拍拍兒子的肩膀說,“你隻當退的這一步是在蓄力吧。我倒是要看看,他點名讓咱們去他家,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這話說完沒幾天,王爺爺就接到了大嫂打來的電話。
大嫂在電話中介紹了他大哥的情況,據說下周就要去倫敦做手術了。
大哥想在離開前,跟家人聚一聚。
邀請他帶著兒孫一起前來,也許這就是見最後一麵了。
王爺爺在電話中表示了聽到這個噩耗的痛心,並答應一定會攜家人赴宴的。
放下電話以後,他就在家中詢問有誰想要跟他一起赴宴。
結果除了王胖胖主動舉起了小胖手,全家所有大人,沒一個想跟他一起去的。
王爺爺費力抱起無條件支持自己的胖孫子,再次詢問:“你們都不跟我去?隻有胖胖要去嗎?”
儘管他厭煩大哥做的那些事情,但是帶孫子出門作客見見世麵也是很好的。
他們在港島沒什麼親戚朋友,不像在北京時可以出門作客。
王爺爺偶爾也會擔心,孫子見的人太少,會被養出畏縮性子。
王政安本來不想去的,但他不放心兒子,隻好跟著舉手,表示可以跟他們一起出席。
於是,去做客的人員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正日子那天,郭美雲給兒子換了一身迷你小西裝,不太放心地將孩子交給了孩兒他爹。
“你可守住了兒子,彆讓人欺負了他。”
“放心吧,誰會欺負一個兩歲的孩子!即使有人欺負他,憑咱兒子這體格,還說不準誰欺負誰呢!”
王胖胖就這樣跟著爺爺和爸爸,第一次出門做客了。
然而,與他料想中的劍拔弩張不同。
一家人來到九龍塘王家的時候,雙方表現得非常克製,不但氣氛和諧地進行寒暄,王爺爺還格外關心了大哥的身體,表現出了對他身體健康的擔憂。
若是不知道內情的人看到這個場麵,絕對會以為王家兄友弟恭。
王胖胖被爺爺帶著,叫了一圈人,就被人領去了小朋友堆裡玩耍。
他來了港島以後,還是第一次跟同齡小屁孩接觸。
但他一點也不想跟這群小屁孩一起玩,眼睛時不時就要
() 往爺爺他們所在的房間裡瞄兩眼。
特彆想進去吃瓜。
可是,九龍塘王家講究大家族的規矩,大人談事情的時候,小孩子是不被允許進去搗亂的。
“你叫胖胖啊?”有個三四歲的男孩跑過來,跟王胖胖搭話,“咱們一起玩球啊?”
王胖胖:“……”
行吧。
他接過球就踢給了這個被喊做圖圖的小男孩,玩起了沒什麼意思的兩人足球。
他沒有機會吃瓜,獨自待著也沒什麼意思,隻當哄孩子了。
然而,圖圖小朋友並不買賬,見他總能接住自己踢過去的球,就有點不樂意跟他一起玩了。
伸腳就將球搶了回來。
王胖胖對此並不在意,小孩子就這樣,有時會有比較清晰的領地意識。
有的孩子不喜歡彆人碰他的東西,有的還會不滿意彆人比他表現得好。
這都是成長中很常見的現象,家長注意引導就好了。
他畢竟是當過爹的,對小孩子的心裡還是很清楚的。
不過,圖圖小朋友好像還不太能控製腳下力道,用腳搶了球以後,一腳就將球踢到了對麵牆上,沒想到球會反彈回來,直接砸在了他前胸上。
圖圖被這一球砸蒙了,沒看清皮球的行動軌跡,還以為是王胖胖故意用球砸他。
指著王胖胖就要咧嘴告狀。
在外作客,要是把人家孩子惹哭了,似乎不太好。
王胖胖向來是懂得先發製人的,沒等對方咧嘴大哭,他先扯開嗓子哇哇嚎了兩聲。
正要開哭告狀的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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