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 看清坐在天子身側的那人,朝臣……(1 / 2)

看清坐在天子身側的那人,朝臣心中震撼難言,不由自主就發出了抽氣聲,文武百官的抽氣聲彙集在一起,大殿內頓時熱鬨非凡。

但很快,這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閉緊了嘴巴,擔心自己再泄露出點聲音會引起天子不悅,隻是那一雙雙瞪大的眼睛依舊泄露了他們的震驚。

半個多月前,紫宸殿內中秋宴上,這無品無級的貴人越過宮內眾多嬪妃坐在天子身側,雖說略有出格,但並不算一件值得細究之事,可今日不同,這可是在朝會之上,在象征九五至尊的禦座之旁,曆來能坐在那個位置的,不是垂簾聽政的太後,就是被先帝托孤的攝政王,這後宮女子,有什麼資格坐在上頭?

不少大臣皺眉,顯然對此頗有微詞,隻是因為種種緣故,暫時按捺下。

他們的神色變化雖然不大,但都被紀禾清一一收在眼中。

她心想,難怪曆朝曆代都有人冒著誅九族的風險起兵造反,原來這上麵的風景果真與眾不同。坐在這高高的禦座旁,居高臨下,能一眼掃見文武百官,將他們的姿態神情儘收眼底。而這些她從前連見一麵都沒有資格的大人物,此時隻能隱忍地站在下麵。

紀禾清微微勾了下嘴角,頭一次品嘗到權力這杯毒酒帶來的醉意。

她目光一掃而過,隻在幾個人身上略做停頓。

第一個是潘相,據說此人剛直,這些年唯一堅持大膽諫言的隻他一人,是個清瘦的高個老頭子;第二個是右相韓尚青,傳聞此人是佞幸上位,因為皮相生得好,且每次覲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紀禾清在民間時還聽說過他是天子的男寵,唔,現在嘛……

紀禾清目光落了一息,韓尚青正好抬頭看來,對著她拱手一笑,臉上沒有分毫其他朝臣的不滿。

第三個是禮部尚書紀元中,他正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看,顯然對於“女兒”能有如此盛寵感到十足驚喜。

文武百官入殿的片刻功夫後,高總管便唱道:“拜——”

文武官員齊齊俯身,對著禦台上的天子行過拜禮後,潘相微微抬頭,就見那紀貴人看著他們,而天子正支著下巴看著紀貴人。

麵上微微皺眉,潘相終究是沒說什麼。

百官朝拜之後,就是鴻臚寺的官員出來稟報最近有多少官員入京離京,一通無聊的流程走完,才有朝臣輕輕咳嗽一聲,表明有事要請。

出列的是李廣治,之前遞進宮的折子石沉大海,索性趁著這次難得的朝會把折子上完。李廣治顯然擁有非常豐富的上朝經驗,他誦讀起奏折來鏗鏘有力、氣息渾厚,吐字清晰,而且文采不錯,一封交代盧廷勾結反賊偷運糧草的折子也被他寫得文從字順、筆墨紛飛。聽得眾人不由微微點頭。

也有人偷偷在抬袖擦汗,慶幸自己平時跟盧廷走得遠,要不然這回也得被抓進大理寺掉一層皮。

犯了謀逆罪的官員沒什麼可說的,父子兄弟全部斬首,家產抄沒充公,妻妾及不滿十五歲的兒女並家奴一並充為官奴,其叔伯子侄則流放三千裡。當然,這些人大多會死在流放路上。

盧廷沒有兄弟沒有兒子,隻有等著繼承他爵位的叔叔一家子,這回倒黴被牽連,全部下了大牢,他的家產也由專人清理登記造冊,這都沒什麼可議論的。唯一的爭執在於宮內的盧昭媛。

此女既是盧廷的獨女,按理該充作官奴,尷尬的是,她也是陛下的嬪妃,依照慣例,要麼打入冷宮關一輩子,要麼賜死。然而提出後,禦座上天子卻沒有反應。

有人小心地抬起頭看一眼,謔,陛下又在看紀貴人。實在叫人費解,這紀貴人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絕色,怎麼陛下好像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陛下、陛下……陛下!”李廣治連喊了三遍,才換來天子的垂目。

趙嵐瑧看了眼下麵黑壓壓的人頭,“你們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文武官員對此早已習以為常,李廣治也神色如常,“陛下,臣提議將盧昭媛賜死。”

聞言,趙嵐瑧哦了一聲。

大家都知道天子的這聲“哦”,就是同意的意思。於是就準備將這事過了,卻在這時,禦座旁的紀貴人輕咳了一聲。

在朝會上,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如果有朝臣要出列啟奏,便輕咳一聲,權做打聲招呼,表示我要說話了,避免兩名以上朝臣同時出列撞上這種尷尬的事情。

然而這回出聲的是個女子。聽到那道從禦台上傳下來的女聲,百官紛紛側目,有人已經禁不住露出了不滿之色。讓一個無品無級的後宮女子坐在禦台之上,本就足夠驚世駭俗了,這女子不乖乖旁聽,居然還妄想參政不成?

紀禾清權當看不見滿殿朝臣或驚異或不滿的神色,她道:“陛下,盧昭媛入宮八年,一直本分規矩,盧廷與反賊勾結一事,我想她是不知情的。”

聞言,不說禦台下的百官是什麼情狀,侍立在禦座旁的高總管就忍不住露出詫異,盧昭媛行刺一事雖然沒傳出來,但身為近身服侍天子的宦官,高總管自然不可能不知情,這對父女一個在外麵勾結反賊偷運糧草,一個在宮內行刺未遂,都是死罪。

頭先紀貴人勸陛下留盧昭媛一命,高總管還當她是可惜盧昭媛之父無故慘死,心疼盧昭媛一腔孝心,可盧廷謀反罪證確鑿,沒有任何帝王能忍得了,紀貴人居然還敢睜著眼睛說盧昭媛本分規矩,她這是恃寵而驕壞了腦子?

更叫高總管驚掉下巴的是,聽紀貴人這麼一說,天子居然默認了,還問她想如何處置。

高總管暗中震撼,心道莫非陛下當真已到了色另智昏的地步?

將這不敬念頭壓下,高總管就聽見紀貴人道:“不如將她貶做民女,做些當壚賣酒的低賤活計,看看這往日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怎麼受得住。”說完,似乎覺得有意思,紀貴人還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在大殿內不住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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