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禾清離開後, 行宮內院的大門立即合攏,孫太監指揮其他內侍用柱子抵上大門,然後就扶著周太後走上高處。
周太後站在高樓處憑欄眺望,看見火光下, 行宮的守衛帶著武器一個接一個圍上去, 然而在趙嵐瑧跟前, 這些訓練有素足夠以一當十的精兵卻脆弱得像紙片,趙嵐瑧隨隨便便就能掀翻一群,悍勇一如當年,分毫未減。
遙遙注視著這所向披靡的武力,周太後深深吸一口氣。
不過片刻,當那個小姑娘出現的時候,那個蠻牛一樣橫衝直撞的男人刹那停下,他仿佛背後長了眼睛,那小姑娘還未出現,趙嵐瑧就已經轉過身去看他。
兩人中間隔著一地哀嚎的守衛,趙嵐瑧幾步越過那些守衛走過去,抬手上上下下將那小姑娘摸了一遍,見此,周太後微凝。
隻是一個眨眼,趙嵐瑧就將那小姑娘背起來,帶著她走出了華清行宮。
眼見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孫太監驚訝道:“竟就這麼走了?”
周太後雖然也詫異,但並未流露出來,隻是道:“趙嵐瑧向來隨心所欲,他來華清行宮也未必就是衝著哀家,趁興而來, 敗興而去,倒也沒什麼稀奇。”
孫太監連連稱是,接著道:“隻是他對那位紀貴人,倒是寵愛。”
周太後微微頷首,心裡頗覺奇異,一個沒有心的玩意兒,居然也懂得愛女人,果真是叫她長了見識。不過想到自己被這麼個玩意兒逼到隻能常年幽居行宮,如今還要躲在內院裡不敢與之正麵交鋒,心裡就惱恨不已。
“都怪龐夷那老東西。”周太後冷冷道:“當年要不是他忽然倒戈,我也不至於功虧一簣。”
孫太監心知太後此事心情不虞,立刻捧哏,“當年龐太師前腳背叛了太後,後腳就死於非命,可見老天還是站在太後這邊的,假以時日,太後您大業必成。”
儘管這吹捧十分老套,但周太後就喜歡這一套,聞言略微頷首,臉上終於顯出些笑模樣。
***
紀禾清走出行宮內院後立刻趕到了之前趙嵐瑧將她拋出的那個地方。
這華清行宮的守衛可真是不少,趙嵐瑧打了這麼久都沒打完,紀禾清越走越近,借著周遭火光,很輕易就看清了那些守衛麵上的畏懼。
在連續圍攻趙嵐瑧這麼久之後,他們顯然也覺得趙嵐瑧不像個人了,越打越畏縮,到後來甚至有人連打都不敢打,眼見趙嵐瑧接近,嚇得連兵器都丟了。
紀禾清在內院呆了不到一個時辰再出來,這原先假山流水雅致空明的行宮庭院就已經不能看了,滿地都是或哀嚎或裝死的守衛,池水一片渾濁,錦鯉飛在地上翻著白眼蹦躂,假山東缺一塊西多一角。
以至於她都沒功夫注意趙嵐瑧以一敵百的英姿,心裡隻有一個想法,打仗真是破壞環境啊!
就在這時,打打殺殺的動靜停了,紀禾清詫異抬頭,就見趙嵐瑧在夜色火光中回頭,一縷散亂的發絲橫在他眉宇,像一條微微垂落的黑色抹額,而這抹額下,他眼神凜冽,連眼角都透著如霜冷意,但這冷意在瞧見她時瞬間消融,他撥下那縷發絲,麵無表情地走到她麵前,而後伸手,像之前那樣上上下下把她摸一遍。
現在紀禾清已經明白,他在摸她衣裳下的護肩、護心、護腰、護肘、護膝等等出發前他讓她穿上的防禦道具。
趙嵐瑧的手指在她左肩和雙膝上分彆停了停,“破損了。”
紀禾清點頭,左肩那兒是她借著高牆和大樹緩衝下滑時經驗不夠,不小心撞到的,好在有防禦道具在,隻是手腕處有一點輕微皮肉擦傷,並沒有損傷內裡。護膝是她為了取信周太後用力往地上磕才破損的。
她不太好意思,“我下次不會了。”
趙嵐瑧沒再說什麼,他身上的酒氣依舊很濃,眼神看起來清明,但紀禾清知道他仍舊是迷糊的狀態。具體表現為正常狀態的趙嵐瑧會先問問她要不要背,而現在的趙嵐瑧不由分說,轉過身將她背起來直接就走。
紀禾清趴在他的背上,心裡稍稍慶幸這一次對方沒把她反著背。
華清行宮的守衛沒再阻攔,趙嵐瑧就這麼將她背了出去,回頭看了眼越來越遠的華清行宮,紀禾清在他耳邊問,“我們就這麼走了?副本算完成了嗎?”
趙嵐瑧答:“完成了。”
紀禾清心裡微微驚訝,她還以為下副本是要像雲鬆寺那樣殺一堆紅名呢,原來這種一個怪沒殺的也能過,難道重點不在打怪上,而是周太後身上。
她繼續問,“是因為我和周太後的談話嗎?”
趙嵐瑧:“嗯,這次是走劇情的本。”
回憶起自己從周太後那裡得到的情報,紀禾清有一種直覺,或許一開始趙嵐瑧的遊戲係統的確想要讓趙嵐瑧殺了她,可是從雲鬆寺的兩人本開始,他的遊戲係統好像認可了她,不但沒有給趙嵐瑧發布擊殺她的任務,反而屢次助她撥開迷霧。
也對,這個遊戲本就有為趙嵐瑧分辨敵我是非的能力,判斷出她對趙嵐瑧有用處倒也不難。那麼現在她在趙嵐瑧眼裡還是紅名嗎?紀禾清問了出來。